也不知是提前防备,还是平日便有所训练。
梁映轻轻松松反被林樾从床榻拉了起来,人还反应过来就已经稳稳立住,林樾还甚是体贴地替他拍了拍扎在他衣裳上的细碎的木屑。
说这公子不讲究吧,他自己不肯动手,要别人帮忙整理卧榻。
说他讲究吧,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沾满污痕,他却也毫不避讳。
细数起来,这人见梁映第一面时,便没有露出其他人那样或嫌恶或害怕的神色。好像在他眼里,梁映就只是梁映自己而已,没有外貌、没有身世所牵连的任何偏见。
“梁兄你看,都这样了,这床榻一定是要修的。或者,入夜时,梁兄也可以和我挤一挤,不过我收拾得慢,恐要梁兄等——”
林清樾给台阶下的话还没说完,梁映便似受不了林清樾后一种提议,三步并作两步去收拾他这半边污糟了。
原来是这样的性子……
林清樾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有所拿捏。
其实收拾擦净没什么难的,梁映没一会儿就能弄完。他更想知道来时空着手的林樾,要怎么凭空修缮。结果,刚擦完,他就听见舍房外传来热闹的说话声。
“我也只是帮忙修缮,用完便归还……好意谢过,我一人足以。”
出门有一会儿的林清樾好像在婉拒一些人的热情提议。
梁映走出来一看,一眼就看到林樾被隔壁学舍学子围着要走来。离开舍房时还空着的手,现在揣着满满的工具,旁边还有人怕他拿不住,要帮他拿。
明明所有学子都是穿着统一的烟青色学子服,偏偏林樾最是能让人一眼看到,那宽大外衫穿在他身上就似量身定制,一颦一笑都生出一股他独有的温雅和煦。
梁映唇线抿直。
有这本事,何苦叫他,林樾若是想,自有的是人愿意帮他清扫。
梁映嫌眼烦,转身就走,林樾却眼力好,挥手喊住了他。
“梁兄,不必担心!都借到了!稍等我片刻。”
谁担心了?
梁映皱了皱眉。
他一头乱发加乱须,其他学子看不清神情,却也能实实在在感受到梁映散发出的阴郁和烦躁。
“这就是林兄与交好,愿特意来此为他修缮床榻的人?”
“哎,小声些。林樾对谁都是一般好,想来也是可怜他吧。”
“武力胁迫也有可能啊!你看他那头发,怕是有胡人血统吧。”
学子们当他们说得小声,梁映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因为阿婆和那人的话。
书院这种地方,他此生都不会踏足。
梁映回屋,不多时林清樾也跟了进来。好人缘让她借东西容易,送人难。不过总算东西都借到手了,林清樾前后查看了一圈室内破损的器具,心里有了谱,修起来便得心应手。
敲敲打打的修缮声响倒比人的喧闹声听得舒服。
屋子里实在没地方坐,梁映收好他的包袱倚着门闭目养神。
这一日他过得并不容易,风寒退了后,他打起精神想拿着阿婆留下的举荐信去书院,却没想到举荐信不见了。他反反复复在老屋搜寻,耽误了时间,被赌坊打手堵了正着。
现在想想应该是被她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