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这边是喜事,薛家那边却是愁云惨淡。
无他,呆霸王薛蟠又打死人了。
这可是京城,连贾琰想动手都要仔仔细细的查清背景,薛蟠倒是不惧,许是之前打死人没有受到惩罚,所以胆子便越发大了。
这次打死的是一个太医的孙子,因为在赌坊赌钱对方输红了眼,就大打出手,太医没实权,但太医跟宫里的贵人交情多啊,怎么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一纸诉状告到了府尹处,薛蟠当夜就被投进了大牢。
薛姨妈四处使钱打点,就这也没捞出来。
薛蟠这次注定要在牢里过新年了。
不提薛姨妈,就是王夫人,这次也是真的厌了这个外甥。
贾政前阵子听了贾母的吩咐,回来便跟王夫人提了宝玉的亲事,说要定下黛玉,王夫人自然是百般不愿,只说着宝钗的好处,如今正在这个节骨眼,薛家就出了这样的事。
贾政面上不说,心里最是厌恶薛蟠这样的人,当即怒斥了王夫人一顿,只说宝玉的亲事不许她插手。
王夫人这段时间亦是心力交瘁,薛姨妈天天来诉苦,贾政也生她的气只去赵姨娘那,赵姨娘平日就是个无事生非的,现在得了脸,越发狂了起来,元春又差人回来说要拿钱打点宫里,宝玉仍然是个不晓事的样子,宝钗因为忙他哥哥的事也无法再帮她,王熙凤面上亲热,其实却一直扒着贾母,王夫人只觉得孤立无援,一时间颇为心灰意冷。
贾母再跟王夫人提起这件事,王夫人低眉顺眼,只道:“老太太做主便是。”
贾母心下大定,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怎么也得你们父母愿意,这样,等过了这个年,咱们喜上加喜,也好好热闹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
多年夙愿终成真
过年时的诸多热闹自不再提,年后北静太妃来拜访,贾母把姑娘们都叫出来见客。
北静太妃年余五十,保养得宜,是一位相当温婉的老妇人,让姑娘们起来,一人赏了一个鎏荧翡翠纹丝镯,对贾母笑道:“还是老太太会养人,个个都这样好。”
北静太妃拉了林黛玉的手,问道:“这可是敏儿的姑娘?”
贾母道:“正是。”
北静太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出落的果真不俗,让人一见就喜欢,你多大了?”
黛玉轻声道:“十五了。”
北静王近年的形势很不好,北静王妃成日病着并无儿女,仅仅有侧妃生的一个庶子也是病恹恹的,因此北静太妃看着这一屋子的孙子孙女,不由有些羡慕贾母的儿孙满堂。
贾母把黛玉搂在怀里,笑呵呵道:“这孩子的性子招人疼,我所有子女,最疼者就是她母亲,她母亲去了,她来了,我就总想着她能长长久久的陪伴我才好。”
贾母这话说的不算隐晦,基本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邢夫人转头看向王夫人,看好戏般的“啧”
了一声。
这桩官司打了这么久,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黛玉头微垂,坐姿端正,看不清神色。
大观园里的气氛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以往潇湘馆清冷寂静,如今人来人往,什么好东西都紧着这边先送过来,丫鬟婆子们个个笑脸相迎。
林黛玉心里自是有丝喜意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夜里却越发睡不着了,往往一坐就到天亮。
大抵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憧憬着,盼望着,却也害怕着。
黛玉心有不静,于是拿了一本琴谱,径自坐在窗前细看,谁知还没看多长时间,就见一个小丫鬟进来道:“姑娘,宝二爷院门外面侯着呢,他说想进来来探望一下姑娘。”
紫鹃正在点香炉,闻言笑道:“这可真是三十晚上的月亮头一回了,他哪次不是抬脚便进来,这次怎么还通报上了呢。”
黛玉嘴角微抿:“叫他进来。”
宝玉带着金玉冠,穿一身霜百青点缀锦长袍,他也长高了些,已有些少年儿郎的样子,只是那张满月似的娃娃脸没变。
他立在门前,并不进来,黛玉端坐在窗前,也不开口唤他。
初见时,两人都是孩童,言语无忌,行为不避,笑自真心,哭自真心。而如今,数载相伴,盈盈一水间,不用一语,便可知对方可想。
宝玉道:“今后我不能常来看你了。”
黛玉道:“谁要你看,一生都不来才好。”
宝玉笑了起来,黛玉也微抿了了嘴,总是泪花朦胧的眼睛里升起层层笑意,灿若星河,宝玉不禁看的呆了。
两人相视半天,宝玉终是道:“我去了。”
黛玉点头,宝玉便离去,黛玉双手托腮,只觉脸发烫,心口也怦怦跳,再看那琴谱,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好像碧草落入湖水,总是飘飘浮浮的不知归处,如今靠了岸,又担心一阵风来,再次依无所依。
贾母动作很快,她等了许多年,现在好不容易王夫人松了口,迎亲可以推后,毕竟两个玉儿不大,但定亲还是抓紧早定早好。
在古代,两家订了亲,基本上没有大的意外就做定了,黛玉又是荣国府的外孙女,王夫人就是再不喜,也不敢订了亲后反悔。
贾政躬身,双手将手上的东西奉给贾母。
八折金帖上,写着“预报佳期”
四个字。
“谨诹嘉仁十九年一月十八日,惠蒙冰语,不揣微寒,仰攀令千金与犬子结为百年佳遇,秦晋之好,愧无兰田美玉,幸牵朱幔红丝。恭布微忱。”
左下角写着“贾政,谨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