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再划一刻,终听得走廊脚步响起,门口的警卫将将报出一个“宋”
字,那人已自顾推门进来。他并未向审判官员解释什么,倒是甫一进门就将目光投到t了陈雪堂身上,就那么双手插着裤兜道,“你还是那么守时啊!”
这悠然自如的模样,哪里像是来接受质询的?分明就是个听戏跑马玩女人的公子哥儿!
旁观席上议论纷纷,皆道此人对司法公正未免太不尊重,此案八成就是他在玩弄权柄,搬弄是非。
陈雪堂没回应宋方州的话,只从原位站起身来,正色看向聂征夷,“开始吧。”
后者略一点头,立即便有专员搬了一沓厚厚的报告书过来,左一审判员起立宣读——
此前,众审判官员已在聂征夷的部署下就此案相关人员做出过七项调查,今日的第一项事宜,便是由审判员宣读调查成果,对陈义钊、吴至南等十二名“南嘉”
轮船员以“运土罪”
论处。
然而,关于烟土的来路与去向,这十二名船员的供述竟是出奇统一,均称始终由在逃头目王临正接头,烟土抵沪以后的接头者也只知一个“石川商会”
石秋寒,其余概推不知。
至于王临正与石秋寒,打从烟土案爆发至今,半月时间过去了,始终都是杳无音信,多半已被军警双方的某一方灭口。如此一来,这悬而未决的烟土案便算是彻底死无对证了。
第二项事宜便是当庭质询。
长达一个钟头的时间下来,面对八名审判官员的逐一质询,不论宋方州还是陈雪堂,竟都表现地分外从容。针对各项质疑,二人一一作答,不仅言辞天衣无缝,就连态度也是温和诚敬,无可挑剔。侃侃对答下来,众人简直怀疑凭空多了一个时空出来,那与日本人接头的汉奸另有其人,军警双方谁也不曾说谎。
兀自嘈杂当中,审判长聂征夷“啪”
地一拍案宗,旁听席上的窃窃之声顿时息敛。
他面无神情地站起身来,转眸看向宋方州,终于道出了那个徘徊在所有人心里的名字,“宋司长,你先前所谓的重要人证蒋万仪,今日是否可以传召?”
身穿白衬衫、黑西装的聂昭行进门来,头发束得一丝不茍。她步子迈得很慢,于所有人的注视下款款站定,高高昂首,仿佛一只高贵的黑色天鹅。
瞧她这一丝不茍的行头,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
众人目光齐聚下的她,并未看向宋方州,更未看向陈雪堂,而是始终将眼神锁定在主席正中的聂征夷身上,听那人在满堂肃然中开口,“蒋万仪,自烟土案事发至今,这半个月里,你在何处?”
“我在津田良二的私人寓所里。”
“津田良二是什么人?”
“日本商人,石秋寒背后的人,也是此案的罪魁祸首。”
“你如何得知?”
“这便是我近三个月来的调查成果。”
“你是说,你在调查津田良二?”
聂征夷似试探般抛出这么一句,见那女子默许,便继续道,“据本案责任人宋方州供述,你与其乃为恋人关系,其怀疑陈雪堂与日本人存在走私勾结,为掌握铁证,便有意将你派到了陈雪堂身边,成为他的耳目。上个月,21日晚,你从陈雪堂处得知,石川商会即将运送一批烟土到沪,便将此事告知了宋方州,后者及时率警赶到,却因陈方人数众多,并未成功拦截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