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咧开嘴笑着,似乎对丁伍仁的反应非常满意。
当老人将手指从耳边拿开时,杀喊声便突然消失了,原本紧张到固化的气氛也瞬间消失,顿时空气通透清新,仿佛溺水得救一般,连呼吸都是幸福的。
山间林海的呼声又重新回到耳边。
老人说:“这便是你内心渴望杀戮的声音。”
“这是你的幻术吧!”
丁伍仁怒道。
老人沉默着摇了摇头,忽然眼神闪过一丝凶险,抬手捂起嘴来。
丁伍仁刚要破口大骂,却现嗓子干燥无比,不出任何声音。
丁伍仁心中骂道这老头果然会幻术,而且是能将人催眠的奇术!
他怒视老人,两人沉默对视着。
安静下来后,丁伍仁这才察觉,四周似有锣声环绕,鼓声渐起,如同有乐团在奏乐。
丁伍仁见老头往自己身后指了指,回头,看见一如既往的绵延起伏的群山。
山脉蔓延曲折,山谷峰回路转,前方山谷转折之处,似乎有隐约有阴影踌躇。
“当!”
敲锣声震耳欲聋,紧随其后是低沉的鼓声,声势浩荡,犹如山崩。
一声清脆高亢的唢呐声直冲云霄,惊得山林窜动。
随着唢呐声的响起,从那山谷转折之处,竟缓缓走来一头与山齐高的肥猪妖,手里提溜着一架半山高的大锣,榔头往那锣上一敲。
“当!当!”
紧随其后的猪妖,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登场。
一连串的同等体型的猪妖从那山的背面鱼贯而出,他们或敲锣,或打鼓,或吹唢呐,有猪妖手里握着巨大的蒲扇,微微晃动,便是一阵狂风。
他们在山谷间井然有序地前行,统一的步调震得大地晃荡,群山颤抖,巨大的体型挤压得山谷两旁的峭壁出现裂纹,而树木在他们脚下渺小无比,纷纷拜头跪地。
随着一串火柱从那山后冒出,似有尊贵角色即将登场。
丁伍仁僵在原地,眼看着山谷中的队伍缓缓走来。
一红棕色的大轿,从那山后冒出头来,赫然出现在队伍之中。
抬轿的两个猪妖,光着膀子,浑身通红,热气满满,仿佛是在炭火上炙烤。背上背着两杆长枪,腰间挂着一把金光棱棱的大刀,枪头刀柄处,时不时喷出十丈火舌。
空气随着那大轿的出现,逐渐炙热扭曲,热浪一阵阵拍在丁伍仁脸上,蒸得他汗流浃背。
鼓声雷动,唢呐声尖锐刺耳,巨大的声浪竟震得他耳中流出血来。
队伍从他面前的山谷间行过,猪妖们并没有注意到山腰小路上的丁伍仁。
而这巍峨群山,没有丝毫怨言,任由这队伍于山间横行。崎岖的山脉不能阻挡那大轿分毫,所有拦路的山岩都被撞成碎石。
大轿从丁伍仁面前的山谷缓缓行过,只能通过缝隙观察到轿中坐着的妖怪的局部,不能窥得其全貌。
坐在那轿中的是怎样的妖怪,丁伍仁不禁遐想。
队伍的行进如此缓慢,每一秒都是对群山煎熬。终于在前方山脉曲折之处,队伍缓缓行入,身形渐渐被山腰遮挡。
随着最后一个赤膊猪妖拐入山后,眼前空空荡荡的山谷,尽是一片疮痍,岩石失去了原本的形状,而树木弯折殆尽。
这群山如同被击垮的强者,再也找不回往日的威严。
唢呐声,锣声与鼓声,随着队伍的渐渐远去,化为在山间空洞的回响。
丁伍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如同死里逃生一般,心中充满侥幸的味道。
他大口喘起粗气,忽然回头看去,那老头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疯了。”
他喃喃道:“是我疯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抱怨这个世界。“全疯了!”
他怒得踢开地上的石块,也不知是对谁脾气。他转身环顾四周,除开几颗老树,无一活物,连风都停滞了,只有高亢的唢呐与锣声,在远方徐徐传来。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些饿殍瘫坐在地上,在黄土的拥趸中,像是与山融为了一体。
“全疯了,全疯了……”
丁伍仁裹上了披风,嘴里喃喃着,重新踏上了路途。前方是何目的地,他还是未尝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