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越对耳畔的议论充耳不闻,径自点了一炷香,在牌位前拜了几拜:“太爷爷,您走好。”
“时越,你过来。”
四叔在院门口喊他道。
陈时越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
严格意义上来讲,去世的陈老太爷与他没有直系的血缘关系,从小也说不上多亲近,但是四叔喊他回来的时候,陈时越还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一路赶回了家乡。
实在是很久没回来了。
陈时越爸妈没的早,从小跟着姐姐陈雪竹长大,陈雪竹比他大个五六岁,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好不容易把他供完了高中。
却在陈时越上大学那年,出了车祸,至今躺在医院,是个植物人。
他跟家里这些亲戚从来不亲,也谈不上感情,但是四叔一家待他还是不错的,他这次回来,也是想看看四叔。
四叔比他印象里苍老很多,一步一拐的带着陈时越往前走,走到僻静处才斟酌着和他开口。
“时越,你也知道,老太爷一辈子命苦,膝下几个儿女都年纪轻轻走到他前头啦,也是年轻的时候造过孽,才落得个晚景凄凉的下场。”
陈时越不明所以,四叔突然给他说这个做什么?
“按理说,这下葬前停灵屋里要有子孙守夜,可你老太爷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你是他最近支系里唯一的男丁,能不能就可怜可怜他,给你老太爷守上一夜?”
四叔脸色苍白,面颊上沟壑纵横。
陈时越没有多想,点点头:“行啊……不是等一下您就让我一个人守夜啊?”
四叔拧过脖子,扶着他的肩膀,枯瘦如柴的爪子一下一下的拨弄着陈时越的手臂:“最近村里不太平,可能是有点脏东西,你离家时间长,它们不认识你,你来守,最合适。”
陈时越一阵牙疼,心道老头子在二十一世纪活了这么长时间,思想素质怎么还跟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下乡扶贫清正愚昧工作刻不容缓。
“行,那您晚上好好睡觉,我给您看大门。”
陈时越好声好气道。
地上的纸钱和落叶跌进泥泞里,断断续续的哭丧声从灵堂中传出来,可能是坐车时间太长了,陈时越这会头有点疼。
“老爷子命里带阴,你半夜如果碰到什么脏东西,千万不要出来。”
四叔嗓音低沉,很突兀的开口补了一句,看着有些心神不宁。
“切记!不要出来!”
陈时越只当是他老人家的封建迷信,便敷衍的笑了笑,并没当回事:“好啦四叔,今晚早点睡,实在不行您给门上挂两个符纸,辟邪祛灾。”
四叔浑浊的老眼流露出一丝焦躁:“你别不当一回事。”
陈时越冲他四叔嘿嘿一笑,把老头子推着进了屋内:“好好好……”
院子里有人张罗着大家搭把手,把陈老太爷的棺材抬进去,陈时越安抚了一下他四叔,就过去帮忙了。
他刚将棺材抬起一个角,就感觉棺材格外的重,肩膀被棺材压得生疼,险些一个踉跄,跪在地上:“嗷!”
身后有人帮忙搭了把手,才堪堪把棺材抬到了灵堂里。
陈时越心里惊异,心道老爷子营养这么好吗,百岁老人在他印象里都是干瘦而清癯的,而他肩上的棺材简直重的不正常。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陈时越气喘吁吁的从棺材边后退了一步,不由自主的裹紧了衣服,不知道怎么回事,院子里的气温比他刚来时要冷一些。
陈时越哆嗦着想回房间找个外套,却听门口一阵嘈杂。
门外来了两三个壮汉,嘴里嚷着让一让让一让,陈时越往后让了一下,只见几人拿着钉棺材的长钉和铁锤过来,扶正了棺材板就要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