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禮用扇子敲了敲身邊的桌子:「哎哎,你們幹什麼呢?小爺讓你們走了嗎?告訴他們,小爺到底是誰!」
跟班得了令,當即氣勢洶洶地站出一步:「萬寶閣都知道吧?萬寶閣的東家寧侯爺都知道吧?我們家少爺就是寧侯府的世子爺!」
樓上有人看熱鬧不怕事,突然靈光一閃,往樓下嚷嚷:「謝大將軍?樓下是謝大將軍嗎?謝大將軍回馥城那日騎馬過街,我好似瞧見過,方才石班主喊的名諱,也似是謝大將軍的名諱?」
這人同桌的另一人說:「若是謝大將軍,如今該喊定國公才是吧?」
樓下,寧禮聽到這話,不禁瞪大了眼睛,打量著謝淮清,不信道:「就你?大將軍?」
謝淮清出門未著甲冑、未攜佩劍,衣著雖不凡但也並不張揚,氣質又不咄咄逼人,甚至並不顯強勢,看著和常人認知中的武將、浴血奮戰的大將軍形象很不同,更像個斯文風雅的人物。
謝淮清沒有回答樓上的問題,也沒有回應寧禮的質疑,只又踹了寧禮一腳,再度把一個並不纖弱的男人踹得趴到了地上。
寧禮想要站起來,跟班們急慌慌想要上前幫忙,謝淮清踢了旁邊的凳子,掃倒了上前的跟班們,凳子倒下又把寧禮壓了回去。見狀,有跟班爬起來,抓起了桌上的茶壺往謝淮清這邊扔,謝淮清偏過身躲開,同時伸手抓住了茶壺把手,將一壺茶周全放回了桌上。
蘭微霜坐在樓上,饒有興致地看著樓下謝淮清「群毆」寧禮一行人。
謝淮清揍人歸揍人,身法還挺雅致、並不顯得粗魯,也很明顯他並沒有使多少力氣,對付這麼一群人還犯不上。
最後寧禮的跟班不敢上前了,謝淮清踩在椅子上,椅子把鼻青臉腫的寧禮壓制在地上。
謝淮清語氣有些冷:「寧侯府的世子算個什麼東西,有辱寧家門楣的玩意兒。往後別再出現在我周邊,如若不服,叫你爹上定國公府來。」
寧禮不敢再放狠話,被跟班們攙著連滾帶爬地跑了。
戲樓里出了這樁意外,小生也受了傷,今日的戲沒法唱了,石班主上二樓致歉、請走了剩下的其他客人。
蘭微霜也跟著起身,慢悠悠下了樓梯。
謝淮清與戲班的人道了別,然後朝蘭微霜走過來:「本想著你難得出門一趟,請你來看出戲,沒料到會是這樣收場……送你回去?」
蘭微霜頷,還是輕淡好脾氣的模樣:「今日看戲看得挺滿意的,台上的戲只差收尾,雖沒能演完,但謝將軍以全武行代為結尾,倒也頗具觀賞性。」
謝淮清不禁一笑。
他本來有點隱憂,剛才那寧禮口不擇言、竟胡亂揣測他與蘭微霜之間的關係,蘭微霜聽了怕是會極不高興。但這會兒看來,他們這位陛下的確極為心寬,倒是他謝淮清世俗了。
蘭微霜和謝淮清一前一後離開了戲樓。
石撥筠看著他們的背影,有些好奇地打聽:「哥,你剛才是不是說,和謝大哥一起的這個公子姓何?你還知道點什麼不?謝大哥這態度好不尋常啊。」
石頑筠一起規整著大堂內的桌椅,聞言無奈道:「我就是先前知道淮清來了,去打招呼時聽他介紹了個姓,哪裡知道更多。你也別瞎打聽。」
石撥筠還是有些好奇:「這個何公子長得真……不像個凡人,就戲裡的仙兒似的,真好看。」
石頑筠連忙抬頭看她:「你可別瞎惦記!」
石撥筠愣了愣,旋即反應過來石頑筠的意思,又急又無語:「哥!我就說人長得好看,你想哪兒去了!那還不能有個愛美之心啊!我看朵花都喜歡看漂亮的,這人不管男人女人,長得美就是更叫人關注嘛!」
石頑筠咳了一聲,歉疚地笑笑:「是我不對,太武斷了,這不是爹娘最近在給你相親事嗎,我也難免跟著多惦記些。」
石撥筠哼了聲:「相什麼親事,誰愛相誰相!退一步來說,哥你都還沒成家呢,我這個妹妹急什麼。」
石頑筠無奈:「你啊,可別拿我做擋箭牌,我這情況與你不同……本就是戲樓出身了,還跛腳,我又自己沒個譜、好高騖遠的,你不一樣。」
石撥筠:「哪裡不一樣了?不都是這個出身,我也好高騖遠!」
謝淮清送蘭微霜回了宮,然後又出宮。
承恩殿的院子裡,謝緣君還在抄經書。
而前頭那寧禮哭天喊地地回到了侯府,侯爺寧則正在賞歌舞呢,就被鼻青臉腫的寶貝兒子一把撲過來抱住了腿。
寧禮一把鼻涕一把淚,痛訴那定國公、鎮北大將軍謝淮清在戲樓里因爭風吃醋就單方面毆打他,還罵他有辱寧家門楣、叫當爹的去定國公府與他對質。
寧則一聽,頓時歌舞也不看了,兒子也丟給府醫了,叫管家安排著馬車就入了宮。
——去什麼定國公府,寧則心想自己是瘋了才去和謝淮清當面對質。
但寶貝兒子被打成那副模樣,回家來求當爹的做主,而且那謝淮清還辱罵他們寧家門楣!他這個當家的侯爺怎麼能不做點什麼!
寧則雄赳赳氣昂昂地入宮,想要求陛下給他們家做主——
謝淮清這人功高震主、還出身謝家,陛下肯定早就想找機會教訓謝淮清了,而且陛下最近脾氣多好啊,他現在進宮去給陛下遞個「枕頭」,既能教訓了謝淮清,又說不定還能得賞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