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缓和,但姜羽依旧拉着团子的手,未对殷长穆的话做出反应。
姜云吞没得到娘亲的反馈,眼中也保留着警惕与戒备。
殷长穆静静的立着,没再有任何解释。
气场僵持,沉默蔓延,桌案上的香炉飘出青烟,似乎有些东西在无声中慢慢变化。
殷长穆在回想,除了最初与姜羽爆的那次最大的分歧以他单方面的旨意结束,后来两人的相处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冲突。
入宫这么久,姜羽好像无欲无求。朝中大臣想方设法要把女儿塞进他的后宫,可姜羽坐在这个位置上,却始终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虽然向他提了很多要求,可那些多半为了儿子,或者只想排除最潜在的危险。看似是对未来生活的打算,但细想下去又十分牵强。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平静的相处,似乎只是因为姜羽的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才不冲突,才事事退让。
殷长穆眸色晦暗的看向姜羽,心中又将儿子的话翻滚过几遍,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姜羽在重新思考,这段时间殷长穆对团子的关心爱护不是假的,却不会过对大殷的责任。
虽然她知道家国大义,以何为先。
但这件事并非已经到了无解的地步,就算是必须要寻求云家相助,也不该把风险放到团子身上。
剥夺孩子的未来而得到便利,只能说明他们为人父母的无能,甚至整个大殷朝廷的无能。
姜羽终于出声,问道:“若我能说服云家,陛下答应改换条件或废除旨意吗?”
“自然可以。”
又是一阵沉默,姜羽微微行礼:“谢陛下。”
云团子还站在姜羽身前,他并不知道这场冲突的原因,只知道娘亲不能再受委屈。
殷长穆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往前迈动分毫,姜羽看似接受了这个决定,但他知道那道鸿沟还在。
殷长穆思虑片刻,说道:“团子还有半月就是生辰了,他回宫后的第一个生辰,必然要隆重一些,他有何喜好?”
姜羽算了算日子,距团子的生辰恰好半个月,她们往常只过生日当天,但殷长穆说要大办,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回道:“团子没什么特别偏爱的东西,回头我让花临列个单子给尧公公送过去。”
殷长穆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最终只是应下一句,转身离开。
他前脚刚出宫门,姜羽就派人把云朝风重新带了回来。
姜羽有些累,她撑着身子揉了揉额角,还是问了一句:“云家如此待我,究竟为何?”
云朝风忽然跪地行礼,双手捧起一道玉令:“云家事出有因,确实不能向您坦白,但如今事已至此,这枚家主令,就当是偿还云家的人情。”
这个答案不是姜羽第一次听到,她盯着云朝风,久久未一言。
她确实感受不到云家的恶意,而且就殷长穆所言,云家劳心劳力的举家入世,也确实是想做她背后的靠山。
可就算是这样,云家对团子的利用,依旧是姜羽心中的芥蒂。
她说道:“殷长穆已经答应我,只要云家同意,圣旨可废,条件可换。你现在把家主令给我,之前的一切就相当于竹篮打水了。”
云朝风还是那个态度:“那道圣旨,只是向殷长穆表明云家的态度,至于内容如何,并不重要,姜主想废想换,可随意支配。”
殿中安静下来,最终姜羽慢慢起身,走到云朝风面前,将那枚家主令拿了过来。
玉令触手生温,明理剔透,这般质地一看就不是凡品。
姜羽摩挲了两下,依旧道:“这玉令虽然抵在我这儿,但云家的家主,依然是你的父兄,我不会干涉云家任何事务。”
云朝风没有说话,姜羽就当他是默认了,“你回吧。”
事情到了这里,只需要再换掉那道圣旨就好。
姜羽转头看向这高墙深宫,一种无力和疲惫感缓慢却疯狂的爬满全身。
她想,她或许该离开皇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