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零花钱也很多,都是爷爷给的,可是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就再也没人给她那么多零用钱了。父母虽然离婚,各自组了新家庭,但也遵守了抚养义务,保证支付学费生活费直到她读完专科。但是除了学费和每月两千的生活费之外,再多的钱是坚决不会给了。父母可不像可亲又心软的爷爷那样,只要在他面前撒撒娇就能给她掏钱。
曾悦脱下了裙子,换上了平常的短夹克外套和牛仔裤、厚底小皮鞋,还有省吃俭用两个月,从牙缝里抠出的古驰包包。
说实话,她真正的志向当然不是现在的卖唱陪酒,可是谁让她没有本钱呢。
她过着晚上坐台,白天上课的生活,哦不对,白天也没怎么上课,课能翘就翘,抓紧时间补觉。她很惋惜地想,本来刚入学的时候自己也很有精神听课的,但学校里的课比高中还要无聊,实在撑不住浓烈的困意。以前上课睡觉,高中老师会让她站在教室后面醒醒,现在大学老师脾气就很好,眼里看不见睡觉的她。
在教室里睡觉终归是不舒服,远不如宿舍里的床。然而有一天她终于起了一点愧疚之心,光睡觉也挺无聊的。在室友的介绍之下,她尝试了做微商和酒吧驻唱,最后在高年级学姐的点拨之下,进了夜场坐台。
这一切都是为了攒够独立闯荡的资本,她心想,所以受点委屈还是值得的。
十一点,曾悦走出俱乐部的大门,她掏出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八点钟的,是妈妈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刚要回拨过去,面前停下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摇下来,里头的人招呼她:“姑娘。”
啊,是在叫她吗。
曾悦上前稍微弯下腰,看清了来人:“肖总。”
肖棣简单明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她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
但对方很坚持,她想着今天自己也很劳累,坐顺风车回去也很好,便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你住在哪儿啊?”
他问。
曾悦说出了某大学的名字。
肖棣轻轻一笑:“这么巧,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在本校读本硕,然后去北方读博,最后回本校工作。也算是你学长吧,虽然已经毕业十多年了。”
她心中暗道不妙,怕被戳穿,就直接闭嘴不说话,一路沉默,这回倒是够文静了。
车到了大学门口,肖棣还要步行送她到宿舍门口。
终于到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曾悦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走那边。”
他转过头,问:“学生宿舍不是在东边吗?”
她略微迟疑,只能解释道:“我在隔壁附属的师范专科读书。”
他淡淡地“哦”
了一声,“都属一个大学,也是校友。”
她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谢再道谢。
“还没问你真名叫什么。”
他突然问道。因为夜总会里取的都是花名。
她犹豫了片刻,在他的俯视之下还是告诉了他。
他笑了笑,从西装内夹层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需要可以联系我,下次有空一起出来玩啊。”
她在微弱的路灯下,勉强看见名片上肖棣的名字,和某高校出版社经理的职位。
结合他刚才的说法,他还在大学里任教。
曾悦把名片揣进口袋里,快速逃离,找到宿舍外面的栏杆,轻车熟路地一跨而入。
那天之后,肖棣果然没忘记她,约了她好几次。一回生两回熟,就很自然地在一起了。
肖棣劝她别再去夜场坐台,还谆谆教诲她年纪还小,要好好读书,那样子活像个老先生,把她给逗笑了。她也算听他的话,渐渐地不去坐台,但酒吧驻场项目仍旧保留。
劝她认真学习的不止肖棣,还有给她打电话的妈妈。
妈妈不止一次跟她着重强调:“现在公立幼儿园的教师编制都要求本科学历了。你没考上本科也就不说了,吃了大亏总要知道好歹,现在要抓抓紧,专升本只有一次机会。别等到最后追悔莫及。毕业了之后我可不养你,别指望向我伸手要钱。你这辈子总得要自己负责。”
曾悦嗯嗯啊啊不耐烦地答应,这话从小听到大早就腻了。现在才大一,离专升本不还早着么,不趁着年轻在大学享受青春,那还叫什么大学生活呀。
十八、唐璜
曾悦的大学青春里,从此肖棣占一大半。虽然肖棣没直接承认,但她已经把自己看作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不是男女朋友,他又怎会一有空闲时间就陪她吃饭逛街看电影,送她那么多漂亮的小玩意儿呢。
花哨玩意儿——以前高中老师都这么称呼她全身穿戴的各种叮叮当当的小首饰,经历过的每一任班主任都没收过她的小玩意,期末结束后才还给她。东西多了总要收纳,她有五只笔盒,一只装考试用具,一只装彩笔,一只装发卡发绳手链,剩下两只装小挂件小摆设。笔盒多了又要有更大的收纳,她有三只包,每天上学带两只包,背上背一只,手上提一只,每天两只轮换。
和肖棣在一起之后,他送了她好几个包包,现在她懂得储蓄了,这些礼物都收藏的好好的,放在小金库里作为日后创业的启动资金。
一想到自己的资金在与日俱增,曾悦不禁美滋滋乐不可支。
这天她记起答应过要努力学习的话,终于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上一节儿童发展心理学课,听了十分钟只觉得头昏脑涨,讲台上的老师嘴一张一合不知在年念什么咒语,枯燥无味。教室里又闷热,困倦从头上重重压下来,她眼皮翕动,头一点一点地越落越低,忽然一个猛子抬起来,周遭恍如隔世,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