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涤衣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恢复平常,面露悲戚之色,细细端详殷绘青的画:“原来殷小姐感怀先师,故在画中倾泻悲哀之情……不过,除了悲哀,画中鸟雀振翅决绝坚毅,又有何故?”
“这……谢先生恐怕是想多了。”
“是吗?”
他故作轻松,又从橱柜里拿出另一只折扇摊开送给她看。
“也是六陵花鸟哭冬青,在下的拙笔,”
他说,“听闻尊师噩耗后感伤而作。”
殷绘青接过他的扇,默默看着,“有劳谢先生。”
“只是再无机会拜会尊师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殷小姐眼下可有时间?”
殷绘青愣了愣,下意识点头。
“一起去祭拜逝者吧,没能去成卢先生的葬礼,终是心中有愧。”
谢涤衣再拿了火折与酒,带殷绘青到美术院后山,路上说着几句闲话。
“殷小姐国画与刀法两全,实是难得。”
“过奖。谢先生画、萧、太极才是三绝。”
“怎么想到来秣陵做美术教员?”
“我不是好刀客,花鸟画还勉强值得一提,或许做个画师更好。”
谢涤衣步伐停下,“就在此地吧。”
他打开一壶酒,缓缓倒酒,然后用火折点燃他亲自画的扇面,看着画在火中吞噬殆尽。
殷绘青也打开自己画的折扇,投入火中。
烟熏得眼睛发酸,纸灰随风卷散。
等到火灭时,谢涤衣振了振衣袖,示意殷绘青一起走回去,路上慢慢说着闲话。
“谢先生可知,如今军部在大肆招揽武师,合并武馆?”
“略有耳闻。不过,这与我一画画的有什么相干?”
谢涤衣突然收敛了笑容,“难道,与尊师有关?”
殷绘青看着他的眼睛:“师父正是死于军部之手。”
谢涤衣沉默。
殷绘青接着说:“师父离世的真相,除了同门之外,还没有旁人知道。谢先生,现在你算是最先知道的了。”
“两年前,师父应东宁馆长郭正亭之邀,在紫金楼赴宴。郭正亭宴请了几乎整个江左的武馆馆长和门派掌门,目的只有一个——顺从军部的命令,成立武馆总会,由他担任会长,各武馆、门派全听由他统一指令。”
她嘲讽一笑:“促进江左武林共荣。”
“我师父没有持肯定态度。当晚回来的路上,就遭到人偷袭,背后披三刀而死。”
“卢先生向来谨慎,怎么会毫无防备?”
谢涤衣问。
“那是因为,凶手就是她的大弟子,我的师兄。现在他已经不是我师兄了,他早已投入郭正亭门下。”
“同门师兄弟有找过郭正亭复仇,但都惨败。更可怕的是,郭正亭已经学会我派的刀法了。”
她脸色惨白,“一定是大师兄教给郭正亭的。”
“这么说,卢门子弟再找郭正亭寻仇岂不是毫无胜算?”
“是。但也不是完全无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