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少主发了疯,谁敢接近,都只有一个死。过了很久,他意识方才回位,重新占据了身体主导权。
那时候,他已经抽了情丝。也是为了提升修为吧。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他凉薄残忍,心中只有自己和自己的修为,一心念着飞升,阻碍他的都要死。
他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靠自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周围人都说他自小是个冷血的怪物,没有七情六欲,被如何对待都无所谓,不会有情绪波动。
沈长离觉得很奇怪。
在他力弱无法反抗时,那些人折辱他,不就是想看他的笑话,想看他下跪求饶还是摇尾乞怜?他为什么要遂这些人的意?这一生,他还从未对谁低过头,服过软,也不曾后悔过。
“母亲,原来,这便是你想要的?”
他望向那阴森恢弘的龙冢,眼睫上沾染了水雾,轻笑着,眉眼竟有几分柔和。
“儿臣如今可以替你办到了。”
想必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一路上,不过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
他昨日又开始做起了迷蒙的梦,梦到了上京城的重重宫阙。
他年幼的时候,被独自关在在宫中。表面是金尊玉贵的体面小皇子,衣裳下看不到的地方,遍布了各种伤痕——他是个好玩的小怪物,以前还长着尾巴,毒不死,血是银色的,被刀割破的再深的伤口,几日也愈合了,漫长的日子里,他始终孤身一人。
这一次梦中,不同的是,有个与他手拉手的小人。长大一些后,得空了,他就经常跑去看她,照顾她维护她,不让她遭人欺负了去。
再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离不开她,像个贪婪的恶鬼,依附在她身上,不断汲取光热。他呵护她,爱她,予求予给,唯独信任她一人。
同时,也通过汲取她的爱意,维持正常模样,一心一意,持身清正,按照世俗谦谦君子塑造自己,等待着以后成为她的夫君,与她组建一个小家。
只可惜,他始终看不清梦中人的面容。
那个人对他而言不存在。
他脑海中真实存在的记忆,便是他独自一人,走过了这条孤独的路。
而他逐渐继承了天阙的全部记忆。尤其是他身陨前的那
段回忆,无比清晰。
梦到那个酷似白茸的女人,手持长剑,亲手掏出了天阙温热、尚且还在跳动的龙心。
轻声对他说:“你是兽体,而我是仙身,始终殊途,不是一类人,我永远不可能爱你,也不可能与你一起。”
……
如今,他也该完成这桎梏他前半生的使命了。
毕竟,他生下来,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男人修长的指尖酝起一点黑金色的烈焰。
在随即赶来的众仙错愕眼神中。原本都在提防沈长离想夺走龙冢中骸骨。
可是,那一团黑金色、夹杂着魔气的烈焰,夹着风声与剑气,朝向的不是他们,而是朝着龙冢呼啸而去。
他竟然抬手引燃了龙冢。
白袍青年长身玉立,面无表情,神情是极致的漠然。
瞳孔中映照着这一场滔天的大火,逐渐吞噬整个龙冢。
最后,是玉灵官控雨,浇灭了那一场燃烧了十日的大火。龙冢已经被烧尽,满地都是无人收敛的焦黑龙骨。
诸仙见他行事癫狂至此,心中都涌现了彻骨的寒冷。
那是他族人的坟茔……竟然就这样被他用魔焰烧毁。
他就是个疯子。
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只是仙界后来被称为万仙之乱的一个开端。
比起天阙,他更可怕。
不但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完完全全继承了千年前天阙在二界征伐的记忆和修为。甚至还有这一世修出的精纯仙力和一身超绝剑法。
仙界太平太久,靡靡之音繁盛,都崇尚享乐、以和为贵。
仙界的世家子并不擅打斗,仙廷中司战的职位大抵都由下界飞升而来的大能修士担任。
这几百年,因为仙廷内部党同伐异,飞升条件越发苛刻,下界飞升的修士竟是越来越少。
仙廷陡然面对这样一个从血海中走出的煞神,竟然没有多少应对办法。
并且,仙廷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不少飞升散仙,非先天仙体的仙君,心中早早已经对仙廷有了不满。
不少飞升上来的仙裔,其实明里暗里站在沈长离这边。
其中,金羽真人与心宿星君,便是两类很好的代表,一是他同宗的飞升剑修,一是他同类的兽体成仙。
金羽真人飞升后,在仙廷过得并不多好,香火高职轮不到他,倒是有一大堆琐碎事情,譬如之前被派遣下凡寻找神女魂魄,并非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便也就随意糊弄了一下,更多只是旁观,在这仙廷里,似乎谁都可以来指使他一手。而心宿原因变更简单,兽身成仙,一贯是最被看不起的一类。
他们都愿意追随沈长离,倒逼仙廷改革。
他年轻、修为超绝,手腕残忍而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