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抬头扫了一眼桌案上毫无遮掩的信纸,低声说:“官爷,圣上常在你身边,在此回信是否不妥?需要在下做些什么吗?”
闻端将其中几张写好的信纸递给他,又把其余纸张丢进香炉中燃了,做完这一切,才抬眼去看那跪着的影子。
“圣上早已有意探寻,又何必遮掩。”
闻端淡淡道:“圣上心思敏锐,若是刻意掩饰,反倒引他注意。”
影子说:“官爷的意思是?”
“圣上这几日刻意留本官在马车内,”
闻端手指拿着舀香料的小勺,将炉中燃烧的素纸一点点翻转,语气波澜不惊:“或许是借某些事由,特意来观察。”
影子:“官爷处理的事务都是机密,怎能放在圣上眼皮底下?”
闻端像是在沉思,半晌后才摇了摇头:“无妨,圣上便是知道,本官也自有办法处理。”
影子还想说什么,却见闻端合上香炉盖,墨眸瞥了他一眼。
这是不欲再谈的明示了。
“在下告退。”
影子于是俯首道:“官爷若有需要,随时吩咐。”
闻端坐在马车内许久,都没有动弹。
他垂着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过小香炉的顶,些微暖意沿着指尖传递过来,车厢内弥漫着一点纸张烧焦的味道。
自赶赴东泉县解决水患之事以来,他与谢桐的接触机会越来越多,这趟回程的路上,谢桐更是亲口对他下了旨意,要闻端陪在他身边。
……本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这几年,他鲜少与谢桐有过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候了。
闻端缓慢碾开心中那点酸涩的情绪,无声地轻叹出一口气。
只是,只是……
他不希望这样亲密的相处,是抱有某种目的的刻意接近。
谢桐这几天心事重重的,闻端熟悉他的每一个小动作,自然看得出来。
与自己每日相处,竟是如此的难受吗?
闻端想得入神,忽而感到指尖传来一点刺痛,低眸看去,原来是手指按在香炉顶上太久,热意攒得滚烫,被灼了一下。
闻端将香炉放回原位,想了一想,曲指敲了敲案角,开口道:“替本官去一趟钦天监。”
“问一问钦天监监正,关于圣上的预示梦……可有何来由,又有何解法。”
顿了顿,闻端又平静道:“本官不是圣上,没有耐心听他们那套玄之又玄的解梦说辞,你们知道该叫他说些什么。”
行驶的马车外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遵命。”
对于谢桐口中所言的“断袖成真”
梦,闻端不能说是尽信,也不可能说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