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走了乾清宫那头去的御花园,途中与云竹姑娘一起在半途中遇见皇帝陛下,陛下正巧刚下了早朝回来。”
卫南白微微一笑,似是松了口气:“甚好,你做得很好。”
夏荷笑着道:“是主子料事如神,后来皇帝陛下竟亲自送云竹姑娘一起去的赏花宴,宫里众人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呢,尤其是皇后娘娘。”
“此事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休息吧。”
卫南白摆手。
“奴婢明白,请主子放心。”
夏荷说着便退了出去。
卫南白起身,在房里一个人踱着步子。
杜府因着杜云竹这容貌,在她来投奔的时候将她留了下来,却从不曾善待。上一世杜阮在卫国翁主遇刺后,想起府里头还有这位孤女,便借赏花宴试试她,后发觉这是个有价值的人便开始栽培她。而杜云竹与肖祈的纠缠不清,肖祈与皇帝因她而起的隔阂与争执,通通都是在这赏花宴后。这一世,一切都因为他而改变了轨迹。卫南白喟叹一声,这杜云竹向来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如何选择更有利。不然,上一世,她也不会背叛肖祈,联手肖墨。
杜府多年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审时度势,也让她有了一颗过于高傲的心。一个是万千尊荣云集一身的百越皇帝,一个是宫里早已败落的宠妃之子。后宫为妃虽艰险万分,但凭借她的样貌,再加上手段,也不愁不能够宠冠后宫。但若嫁给九皇子,且不说未来如何,上头压着一个卫国翁主,单凭她一介孤女,能走到侧妃已是殊荣。孰轻孰重,孰好孰坏,她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他当初应了这赐婚,愿意以翁主身份赶赴百越,多少也考虑到这点。
卫南白眼睛微眯,流露几分无奈的光。
肖祈啊肖祈,若是能把这后患从你身边永除,卫南白……
便功成身退了。
~※~※~※~
屏退众人后,肖祈正在灯下看书,忽然一侧的花窗传来风声。
他放下书,站了起来,眼中精光一闪:“谁?”
离他不远处,帐幔深处的阴暗里,一个黑衣人正背手而立。窗户旁的月色洒了进来,竟衬托得那人的背影萧索万分。
察觉到那人似乎并没有恶意,肖祈便想上前查看。可才迈了一步,就听见那人说道:“殿下,请留步。”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煞是好听,如同细水漫漶干涸,让人不由心头为之一颤。肖祈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的味道,却想不起来哪里听见过,一时间竟也没有动。
“在下夜半冒昧而来,只想与九殿下说一句话。”
“什么?”
肖祈略显困惑地看着那个人,直到他微微偏过头,他才借着月光看清那人。
他银色半月形面具在月下反射出光亮,让那双黑眸显得越发清冷而淡漠。
“月云生……”
那人似乎早已经料到肖祈知晓自己的身份,没有半分惊讶,平静地说道:“斋月楼主月云生,见过九殿下。”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也没有寻常人的行礼,却不让人觉得被他冒犯,反倒是觉得这才是对的,若是他做了那些虚礼,反而奇怪。
“殿下。”
月云生轻声道,“我此番前来,只为告诉您,有时候若太像太刻意,反而太过可疑。”
肖祈闻言一愣,眼底精光闪过,顿时沉下脸:“不知月楼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之意,月云生相信以殿下的聪慧,必定能够明白。”
月云生说完,转身便准备离开。
肖祈见状竟有点慌张,下意识喊道:“等等!”
月云生停住步子,却并未回头,似乎是在等肖祈的下文。
肖祈总觉得这个画面格外的刺眼,熟悉得让人有点不爽。但是,这不是关键。他别扭地伸手摸了摸唇角,断断续续的说道:“那什么……那个,你前阵子肩上的伤,好了吗?”
月云生似乎是愣了愣,半晌后才回过神:“谢殿下关心,并无大碍。”
肖祈的脸有点泛红,他支吾了半天,终于一狠心蚊呐般道:“上次,谢谢你了。”
“……”
月云生像是从未想到肖祈竟会谢他,又是一愣,尔后机械地摇了摇头:“殿下客气了,不过是偶然得知,恰好路过便随手相助。”
这还真是够“偶然”
,而月云生这路过也真的是够巧够顺路,肖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月楼主,若不嫌弃,我这还有些伤药,或许你可以用得上。”
他刚说完,心底顿时松了口气,“还有……”
其实当时肖祈想问的是,月云生那晚为何要舍命相救,又是为何会知晓那天的刺杀?但到了嘴边,却忽然变成:“你用过晚膳没有?没有的话,留下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月云生:“……”
【零八】前尘往事,肖祈昏迷
有那么一刻,月云生真的很想知道肖祈,是如何做到这样不按理出牌的?以至于肖祈说完后许久,他都没有说话。
尔后,他才略带尴尬地轻咳一声:“殿下客气了,日后若有缘自会相见。”
语毕,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肖祈略显迟疑,欲言又止。
肖祈见了,“月楼主如果有话要对肖祈说,不妨直言。”
对上肖祈明亮的眸子,月云生不由轻叹:“九殿下,有很多事情,在你看来或许只是保全自己的一种方法,但在别人看来却是南辕北辙。他们认为您是韬光养晦,等着奋发其威。(注16)若殿下真有隐逸之心,便趁早换条路走吧。”
看见肖祈稍显意外的表情,月云生细长的眼睛里含着些许不明其意的光,口吻间难掩感慨:“如若不适合,又何苦勉强自己苦苦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泥足深陷,污了一身,从此在这泥潭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