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混乱记忆在安松的脑中搅成一团乱码,就像是被额外强行写入的那般,令安松感觉自己颅骨中脑浆的浓度不断地由浓转稀,又由稀转浓。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烧坏了。
“阿卡莎?”
这个名字似乎让安松的大脑在一阵短暂的宕机后又开始逐渐地复苏。
想起来了,安松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家乡遭遇匪患,当地百姓纷纷举族搬迁,阿卡莎是他的表妹……
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安松脑中的记忆在他的不断挣扎抗争中,逐渐浮现并完善。
族人都死了,逃难的人只剩下安松和表妹阿卡莎,两个大难不死的孩童。
两人青梅竹马,之前双方的家长也有意亲上加亲,促成两人的姻缘。
安松“回忆”
起了一切。
“莎莎,乖,别哭,表哥没什么事的,身体已经好了……唔……”
安松的话说到半截,喉间一阵翻涌,吐了一口乌血。
“呜呜,安松哥哥,都怪我。”
阿卡莎两只软绵的小手轻轻擦拭着安松腮旁的鲜血,“要不是我饿的走不动路,安松哥哥你也不会去偷庙里供奉的东西,被那伙和尚打伤的。”
“我没事。”
安松吃力地撑起身子,“表哥没事的,莎莎你再哭鼻子的话表哥我可就要生气了。”
撑起上身的动作令虚弱的安松大口喘了半天,“活下去,像狗一样也要活下去!”
安松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不行了,连续的饥饿再加上身上的伤势,他觉得自己可能都撑不过今天了。
趁着现在还有一口气,他有很多话要嘱咐自己的表妹,这个自己未来有缘无份的媳妇,“莎莎,表哥的话你一定要听进心里,……,咳……”
“哥哥,你先别动,收留我们的病叔叔出去找吃的了,我们马上就能有东西吃了。”
安松看着表妹那脏兮兮却难掩天生丽质的清瘦脸庞,心中暗叹: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对陌生人的好啊?唉,对方定是心有所图,罢了,能活下去就好。
“莎莎,我们这一路逃命,你也都看到了,这乱世人命如草芥……”
安松大口喘着气,示意表妹不要开口,听自己把话说完,“莎莎,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伦理纲常,什么寡廉鲜耻,这都是绑在人身上的枷锁,要活下去,就不能在意这些……”
说到这里,安松又是吐了一口乌血,他虚弱地抬手,拭去表妹眼角的泪珠,“我死了,身上还有几两肉,千万不要浪费,莎莎,你记住茅厕里的老鼠只能吃屎,而粮仓里的老鼠顿顿有米,人改变不了环境,是所在的环境影响人,用我的肉做食粮,你去帝都,一定要去……唔……”
翻腾的内脏让安松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无力再去擦拭表妹脸颊上滑落的热泪。
“去最繁华的地方,去那儿你才能活的更好,莎莎,你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儿,去帝都……唔……”
“啪啪啪”
破烂的屋子外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掌声,“人说乱世莫诉儿女情,其实乱世儿女情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