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影终于停止了摆动,好像刚刚那场瓢泼大雨只是宋帝阵痛后的噩梦,淋浴头上一滴接着一滴低落的水珠声成了噩梦结尾唯一的声音。
当她习惯阵痛,那曾带给她阵痛的人也将被她遗忘。
——
七点半。
宋帝一睁眼已经七点半了,三个闹钟一个都没听见。
三分钟是宋帝活了这么久以来最快的穿衣速度。
尽管她的头还是因为睡眠不足晕晕的,身下小腹的坠痛感又让她无比清醒。
今天的痛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小腹像被抓夹扯着一侧一般向下坠痛,她还只当是昨天淋了雨的缘故。
宋帝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仗着年轻,生理期辣的,冰的,一样也没落下。活生生给自己作成重度痛经,每每经期,痛经严重的那几天疼得直打滚。
她小时候很讨厌她的月经。
初潮在十二岁。
那天,她正在国旗下代表初一新生讲话,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被毁掉了。
初潮弄脏了她唯一一件校服,蓝色校服裤子变成了暗黑色,她还要背对同学们跟另外两个年纪代表一起升旗,无上荣誉变成了无上羞耻。
身上那件校服还是唯一一件,一套校服二百块,宋志国打了她一顿,骂了好久的难听话才同意买这一件,但也只同意买这一件。
女孩大概从小便都被教育月经是羞耻的,是需要背人的。卫生巾应该塞在袖子里,口袋里,黑色袋子里。被弄脏的床单,内裤,要在没人的厕所里洗,要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晾晒。
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经血留在裤子上的宋娣成了怪胎,他们叫她“血女”
,不只是男生还有女生。
宋娣依旧倔强地穿着那件洗不干净校服裤子,被人追着喊“血女”
。
胆子大点的男生会故意问她:“你流量多少?”
宋娣如实相告:“第二天,比较多。”
男生却因为宋娣的坦然而生气。她应该脸红,羞怒,甚至是哭鼻子,就是不该坦然地如实相告。
男生恼羞成怒骂她:“你真是不要脸。”
所以,到底谁更不要脸一点,宋娣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的坦然都是装的,她在暗地里不停尝试停止月经的办法。
辣条,辣椒,冰水,雪糕,甚至是吃药。
效果显着,不出半年,她疼的死去活来。
也才算想明白,月经无罪。
——
宋帝的车钥匙挂在501的房门口,宋帝一开门车钥匙从门上落了下来。
钥匙圈的位置还是温热的,人应该才走没多久。
以前的宋帝,应该会在门口多等两分钟,避免跟李途年同乘一趟电梯。
今天的宋帝,车钥匙揣进随身的斜挎包,直接走向电梯口。
李途年果然也在电梯口。
“不再等一会儿再出门?”
宋帝昨天刻意等他走了才出门,他都知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