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予和缙恒几人,低调的走进知音酒楼时,大堂正讨论着帝王与藩王之间的微妙关系。
方慕予几人在楼上包厢内刚落座下来,便听到楼下大堂有政客义正言辞的说:“帝王床榻岂容他人酣睡,皇上除去藩王只是早晚的问题!”
那人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就是正正好好够传到缙恒和方慕予耳朵里。
底下的人大概分成两派,一派觉得天高皇帝远,藩王势大,皇帝没办法削藩。
另一派认为,藩王树大招风,皇帝削藩是必然。
方慕予面上轻笑,心叹道,还真是不怕死,不知道说的人此时就坐在楼上吗?
缙恒也来了兴趣,叫了酒楼里的招牌菜后,大咧咧的靠在椅子上,听着楼下的高谈阔论。
“你当除掉手握兵权的藩王,像你家杀鸡那么简单呢?若是能除早就除了!还不是皇帝没有办法,天高皇帝远,皇帝也只能坐在龙椅上干着急罢了。”
被怼的那人似乎很不服气,继续中气十足的道:“谁说没办法,如是皇帝能绑了藩王的几个儿子入京,那老王爷没了儿子,如何还能继续嚣张!”
有人继续反驳,“不对不对,你这话不对,你这不明摆着逼人家造反嘛?老皇帝身体也不好,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方慕予听了后,视线转移到缙恒身上,似乎在打量着他造反的可能性。
“宸王认为如何?”
缙恒问道。
“缙将军又认为如何?”
方慕予反问。
缙恒冷笑,态度轻佻,话语中的语气却坚定,“我泽安十万儿郎可不是吃素的!”
那就是认为皇帝拿他们没办法咯,方慕予眉眼含笑,指尖碰了碰身旁的南宫璃,“小璃子,你认为呢?”
缙恒没想到堂堂宸王,竟然询问起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意见,只是这小子看上去竟有几分眼熟。
“千古帝王,哪有权力不握在自己手里的呢!”
南宫璃年纪虽小,可语气却惊人,旁人只觉得是玩笑话,只有方慕予一个人当了真。
方慕予笑意更浓了,眉眼都带上了弧度,当真胜千树万树梨花开,整个屋子霎然间都被他的笑点亮了起来,“好,不愧是我的侄子!”
方慕予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手里比划道:“来皇叔教你。”
方慕予手中摇晃着酒壶,然后分别把酒平等的倒入四个酒杯中,“我这坛子中的酒,聚在一起看似很多,但把它平分到每个杯子里,分别给每个人喝掉,也就不多了!”
“这藩王就如同这坛酒,平等的把他的土地、权力分到每个儿子手中,子孙依次分享封土、兵权,地尽为止,兵尽为止……”
宸王的话令缙恒脸色一白,他这些话可不是在教育侄子,分明是说给他听的,若真的按照他的说法来……
而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是前太子的儿子南宫璃,宸王不是向来不喜欢他的吗?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去了,真的是想按照他的话,要削藩?!
南宫璃也是被他玩笑般的话震得一惊,他的办法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皇叔脑子里装的也不都是水,从治理水患,到兵书,再到削藩之法,无不令人感到惊奇和意外。
几人都没有开口,苏惑也感觉到了此时气氛有些凝固,他只能尴尬的坐在宸王身旁,在正主面前谈论如何除掉正主,也就只有大云国的宸王有这个胆子了。
方慕予给侄子夹菜,一副大家长的模样,“不过,我到有一个更好的法子,若是能将彼此权力加以利用,双方互惠共赢,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缙恒当然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宸王殿下的算盘打得倒是响,可是我又能从合作中得到什么利益呢?怎么看都是宸王稳赚啊!”
方慕予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继续给侄子夹菜,他这侄子才十几岁,正长身体呢,营养可得跟上,“那缙将军想在我这谋点什么呢?”
缙恒眼睛几乎锁在了方慕予身上,久久,吐出两个字,“谋你!”
“怎么,我曾经救过缙将军一命,缙将军就想以身相许了?”
方慕予心里翻白眼,又要给他玩强制爱这一套?不好意思,玩腻了,“不过缙将军想许,本殿下还不一定想要呢,谋我?也要看缙将军有没有这个本事!”
方慕予又给南宫璃夹菜,看着南宫璃吃饭,有一种养儿子的感觉。
“小璃子,吃饱了吗?吃饱了皇叔带你回家。”
南宫璃点头,刚开始的时候他很厌烦南宫慕予叫他小璃子,到现在被他叫的哪怕在外人面前也无感了。
南宫璃很好奇他的皇叔到底有没有骨头,自从他来了岭河之后,就没见过他正经儿的坐着过。
就好比现在,他手里攥着一本《中庸》,斜斜的倚靠在软垫里,眉眼低垂,若不是纤长的睫毛闪动着,他都以为他要睡着了。
也不怪缙家那两位公子都折在他身上了,他这皇叔,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那天他说,想要助他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南宫璃只觉得好笑,既然他这么说了,他可要好生利用才是。
方慕予也察觉出了这段时间那小崽子的变化,至少不那么抗拒他了,自己离凌迟处死又远了一点,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回到清河院后,方慕予命人放出了缙塬,并且为他赐名小塬子,随行左右。
但是这缙塬显然没有男主的那个心机,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又傲又倔,他认为艰巨的任务直接尥蹶子不干,每天不是在看方慕予,就是在偷看方慕予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