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瑛面色平静地褪下来,递给一旁的蕊珠。
路上过了这些天,她已经想开了,也没什么可难堪的,又不是跟人好了一场以后日子就不过了。
回忆同镯子一样,好好收起来就行。
蕊珠接过来应了,她今日已经抱着卫瑛哭了好几回,现下眼皮还是红的。
“老爷好像原先打算,让您探亲归家后就相看郎君,”
她边放镯子,边道:“后来出了事,只对外说您还在外祖家,把相看的事先搁置下去。”
卫瑛点点头听她继续讲。
“老爷派了好几拨人去找,都没有找到您,原以为……幸好我们姑娘福气大。”
眼瞅着她又要哭,卫瑛走上前去,同她抱在一处。
蕊珠说的话,卫瑛并感到不意外,这确实是父亲的做派。
他心里有亲缘儿女,但是很少。他心中揣着的,更多是他自个儿的仕途。
如果被人知道发妻留下的唯一一个女儿丢了,确实有损他的官声。
好在卫瑛一向想得开,她不会心生怨念钻牛角尖为难自己。
母亲刚离开的时候,她也曾经期盼过父爱,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那个时候了。
卫瑛觉得自个儿运气已经很好,父亲在吃穿用度上没亏待她,她虽然遭了难但是又活了一次。
她不会对求不到的事物有执念。
卫瑛知道自己能有如今洒脱自在的性格,其实一部分原因是卫春生。
她的陪伴,填补了卫瑛幼年时的情感需求,卫春生来卫家的时候,蕊珠都还没来。
卫春生……
卫瑛回家后还没有见过她,因为下人讲她病重昏睡了。
回来的路上,卫瑛想了很久二人见面的情形,质问、控诉、委屈交杂在一处。她尚未把落水的原因告知家里,甚至想过假装失忆未记起,去吓卫春生。
但是唯独没想到她昏迷了。
风掠过,窗外枝头空落落地晃动,京里真凉。
卫瑛亲手栽种的那株小苗在水流浇灌下抖了抖,谢凛放下手中浇水的竹瓢。
已经长得很高了,但是她离开了。
小苗旁边,她下雨时踩出来的小坑,浅到几乎看不见了。
谢凛感觉那个坑没有消失,是被挪去了他心里。
满屋子都是她的影子。
他的枕头上是她发丝间的甜香味。
净手用的香块被她捏成一个团。
打开衣橱二人的衣裳还混在一处挂着,风格和颜色迥异,又无比和谐。
摇椅上倒扣着她看了一半的话本,谁都没去合上。
旁边小几上摆着个攒盒,晃一晃里头的坚果就会响,谢凛想起游船那晚,她给他剥坚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