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飞旋着射向谢庭阙。
谢庭阙猛地旋身,瞳中映出箭簇的寒光,他肌肉骨骼绷如满弓,却硬生生遏制住了躲避的动作。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箭矢没入谢庭阙的肩膀。
卫琛瞪大眼睛从房梁跳下,就见谢庭阙捂住肩膀,朝后退了一步。
“你没事吧!?”
卫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仓皇喊道。
谢庭阙听见了,抬头与卫琛对视,见他眼中的关切不似作伪,方长舒一口气,万幸万幸……
肩膀跳痛不停,谢庭阙想伸手扯了箭头,却被卫琛制止,“你干什么?不能拔!”
他架着谢庭阙坐到床上,“箭头是特制的,硬拔少说也得扯下一块肉来。”
谢庭阙倚靠在墙上,肌肉抽搐不已,显然是箭伤疼痛难耐。
卫琛去寻了药箱过来,拿了柳叶刀于火上燎烤,“这个点寻不到大夫了,是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语气听着淡定,可细看卫琛拿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谢庭阙道:“你来吧,我用不惯左手。”
卫琛手虽抖,下刀的动作却一点儿没有迟疑,谢庭阙又是一阵抽搐,疼得满头大汗,强行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眼神飘忽到眼前的卫琛身上。
他伸手量了量卫琛的腰,堪堪二拃,于是哑着声问:“怎么瘦了这么多?”
卫琛低头看了看他掌在自己腰上的手,颇为嫌弃,“你那爪子张开了有烤馕那么大,谁的腰在你手里都显得细。”
谢庭阙将自己的“烤馕”
举起来,前后看了看,卫琛不动神色地觑着他的动作,片刻后偏过头去,忍俊不禁。
两人借着昏黄灯光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那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随意动,风过涟漪。
卫琛忽然盯着谢庭阙问:“刚刚为什么不躲?以你身手,不至于如此狼狈。”
谢庭阙听罢缓缓凑上去,箭尾轻轻抵在卫琛心口,轻声道:
“你要杀我,我不会躲的。”
卫琛心头一颤,像是要泄恨,又像是要掩饰什么,他猛地将箭头拔出,鲜血汩汩流淌,谢庭阙疼得唇色青白,咬紧牙关,闭上眼睛靠在墙上。
待他缓过劲来,慢慢睁开眼,除了被即将燃尽的烛光打到墙上的影子,屋内再无别人。谢庭阙挣扎起身,没头苍蝇般在客栈上上下下一通乱闯,惊得沿途屋舍内外人犬齐吠。
最后终于在一楼的台阶上找到了卫琛。
“你……”
卫琛先是错愕,反应过来后便训斥道:“不在房里好好躺着,跑出来做什么?”
谢庭阙一身染了血的锦袍未换,解开了上半身锦衣,任其堆垂在腰间,肩背腰腹肌肉紧致健美,其上缠着一圈纱布,渗出点点血色,显然是一番剧烈动作后伤口开裂了。他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急急问:“你去哪儿了?”
二楼楼梯口拐角处探出一摞人头,竖着耳朵听着楼下卫琛与谢庭阙的八卦事。
卫琛扫了一眼,颇有些尴尬,只好道:“回去说。”
两人前后回到屋里,相对而坐,两厢无言,直到店小二敲了敲门,道:“卫老板,您要的热水送来了。”
卫琛给他开了门,两个壮丁将木桶抬进屋便退下了,临走时却神色古怪地看了谢庭阙一眼。
三人走后卫琛没有立即关门,而是站在门边看了谢庭阙几眼,见他厚着脸皮坐着,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道:“若没什么要说的就回去吧,我要沐浴了。”
方才的那点儿尴尬延续至今,卫琛俯身撩了撩滚热的水,指尖平添几许艳色,发丝也垂落其中,不知时有意还是无意,他偏过头来,问谢庭阙,“和你说话呢,听到了没?”
卫琛拨了水珠泼他。
卫琛见他回过神起身,以为他终于肯走了,便散发解衣,准备沐浴。
哪想背后一人悄无声息地欺近,呼吸气息触及卫琛脖颈,两手横着揽过他的腰,谢庭阙将头深深埋在卫琛肩膀上,良久良久,悄声道:“抱歉小琛……”
身后的怀抱在深秋的夜里显得无比干爽温暖,纵使隔了许久,卫琛都熟悉不过,可……
卫琛沉默着挣扎。
谢庭阙只道他想反抗,不安地将卫琛用力抱紧,“小琛,先前是我太过自负,我已知错,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卫琛被勒得险些晕过去,只好一面应着一面先哄谢庭阙松手,待两人相视,卫琛方正色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射出了那一箭……你不将我当一回事,利用我算计我,我早恨透了你,起了杀心,你难道就不怕……”
谢庭阙摇了摇头,“我早已说过,你要杀我,我不会躲,等我死后那点儿身家也都归你,不过恐怕卫老板现在也看不上我那点儿东西了吧。”
卫琛看着谢庭阙,诚实道:“确实入不了眼。”
说罢,两人相视,一齐笑起来。
谢庭阙勾住卫琛的手,悄悄拉近些许距离,两人四目相对,谢庭阙眼睛黑漆漆的,下颌紧绷,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情欲,他从刚才卫琛探身撩水时就起了反应。
卫琛下意识想松手,却被谢庭阙抓住,滚烫的唇舌直接吻了上来。其实卫琛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沦陷在这复燃的旧情中了。他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事,闭上眼睛,舌尖也缠了上去,热情得叫谢庭阙招架不住,一直压抑的欲念倾巢而出。
就在谢庭阙喘着粗气松开卫琛,再想要的时候,卫琛却一脸坏笑着轻轻给了谢庭阙一巴掌,无情道:“你可以滚了。”
谢庭阙此时模样极为狼狈,突起的那点儿弧度叫人无法忽视,脖颈和耳朵赤红一片,显然是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