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惦记着江重兴这件事,但直接把人叫过来太过张扬。我翻出他那篇文书,落款他是哪营哪部一一写得清楚,我便假托散步,实则往他那边走。
此时正是操练的时候,呼喝声夹杂着汗味散开来,我在一片人头里也不知哪个是江重兴。郎将见我连忙迎过来,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我虽然是个小小参军,但托祝长舟的福,在军中行走个个都拿我当元帅亲至。
我并不着急找出哪个是江重兴,就仿佛真的是散步一般转了一圈便回去了。果然,待等他们下了操,月麟就来报有人递文书。
我心想江重兴果然上道,口中道:“唤他进来。”
那人进得帐中,纳头便拜,倒吓了我一跳,忙扶起他,道:“这是何意?”
那人抬起头,好一个唇红齿白少年郎:“属下江重兴,参见主……公子。”
我这下有点搞不明白了,他这唱的是哪出?
从“公子”
这个称呼,除了得出他或许并不是全心待在军营——否则当唤我一声“参军”
——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他不会也是原身旧识吧?
我更在意的是那个改口,“主”
是原本想唤什么?主人?
我不动声色地试探:“文章我看过了,写得很好。”
“多谢公子赏识,”
江重兴笑道,“重兴想活络天下泉眼,不知公子可否助我?”
这便是明示了,他果然是江斌之后,这“重兴”
的名字起得也有意思。听他之言,想是原先不认识的,我放了一半的心。
我其实有点不想趟这趟浑水,倒有些后悔叫他来了:“泉眼一直富有活力,何来活络之说?”
“正所谓一山还比一山高,这泉虽活,却连曾经都不如,”
江重兴不知脑补出了什么意思,“公子放心,正因失活过,才知哪处春风暖水。”
我却有点听不懂了,胡乱推说道:“活泉非一日之功,滴水聚川才是正道。”
好好攒军功才是,在我这走什么歪门邪道呢。
江重兴突然笑了,只是这笑有些发苦:“我与公子实说了罢,重兴乃是罪臣之后,不得科考,本也不得参军。乃是替了远亲的军籍才能在此面见公子。也是替了籍后改名重兴以提示自己时刻不忘在肩重任。原也想替个良籍去科考,但科考查得甚严,便作罢了。”
我心下暗暗吃惊,照他的意思,江斌竟是罪臣?这就难怪史书上无有他的下场了。不过若是罪臣,那块“天下泉眼”
的匾额为何还挂着?
我沉吟道:“恕我冒昧,江斌是令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