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皇帝今年不过十七,也算情有可原。但自幼修习帝王之术的少年,岂能以年龄取人?
我身鲜能动,只得动动脑子和嘴巴。我隔着车帘问紫述:“北边现在什么情况?”
紫述回道:“现在正值朔荇人秋狩的时节,朔荇少耕地,秋收时节多犯我边境抢掠以过冬。圣上封小姐为征北将军,驻守镜湖城。镜湖城原来的守备是镇北元帅周其襄周元帅的手下,已经调回京了。”
紫述不愧是祝长舟的心腹,这几句话言简意赅,解了我心头之惑。
许是祝长舟救父兄的故事既新鲜又新鲜,我一路上听人闲谈都是此事,反倒没听过周元帅的大名。
既然武将这边不是祝家一家独大,那皇帝放祝长舟去北边制衡周元帅,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祝长舟既封了将军,岂不是在官职上与她爹平起平坐?还是说祝公爷升迁了?
我把这个疑问说出来,没料想紫述道:“公爷与大公子留在京城,二公子回定平城,但二公子把手下军士交与小姐。”
皇帝果然不放心,要留“人质”
。祝公爷好魄力,这么做是打算激流勇退么?
皇帝封妹不封兄在前,公爷嫡长子留京在后,这两件事着实耐人寻味。
白虹贯日星袭月
我就着皇权、将权的关系想了很多种可能,想得我伤口作痛,才蓦然反应过来——我此时不过是一名走卒,这天下棋局的执棋手是谁,说来与我关系也不大。
倘使真有机会,我还是想回到我的时空,可以承欢膝下,可以免于颠沛流离、流浪生死。
我近日在马车上吃了睡、睡了吃,常感岁月悠长、日月倒悬,仿佛我生斯长斯,又将在某个白天或黑夜烂死在马车上。
这么想时,我就闻到了一股腐烂之气,惊得我高呼“紫述”
。
紫述一脸凝重地挑帘进来:“姑爷,塌方了。”
“塌方?”
我撑着上半身要起来,“到哪了?”
“落璮城生璮县。”
紫述忙近前扶我。
得,问了我也不晓得在哪。
紫述劝我:“姑爷不必亲自下车,已经遣人探路了。”
“无妨,在车里都要闷坏了,出来透透气也——”
帘子一撩开,铺面的腥风让我一个“好”
字哽在嗓子眼。
那风不是海边的水腥,是血肉烂在泥土里、被分解发酵后的潮腥。
我胃里翻滚,伤处叫嚣,闭了眼就往车里钻。
但脑中却不住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马车停在路上,路在两山之间,两山山石滑落,将道路一斩而断。山石下,是干涸的血水、残破的衣裳,遍地残花的路旁跪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还没有我的马肥,他闻声看过来的那一眼,只有麻木。
“去问问他是谁,需不需要帮助。”
我灌了两口清汤,才算缓过来些。
紫述很快回来:“回姑爷,那少年自称小周,说自己的家人都死于山难,愿给姑爷效力。”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