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體驗不了飛鳥的快樂,凡人也無法按照修士的方式生活。
你的幸福長度是兩千歲,而我的幸福長度只繫於一個凡人的一生。
我已經見慣了許多同輩、甚至晚輩的壽終正寢,我不想再看到晚輩的晚輩也走在前面。現在的我只想陪夫人安穩過完這一生,這也是我夫人的心愿。」
如果陌三千不曾在雲霄生活,鶴雲櫟還能勸他去體驗一下。但他呆了許多年,他有資格選擇更適合他的方式。
換句話說,如果修界的生活能讓他感到適應,當初他就不會離開了。
「我已經很幸運了。因為你們,我和夫人才能長命百歲,無病無災。我已經很知足了,不該貪求更多。」
但是師父——
念頭閃過的瞬間,鶴雲櫟心生慚愧。
他來勸陌三千的最大原因並不是認為去修界對陌三千好,他是不想師父難過,不想師父的人生有任何不圓滿。
說到底,他此舉的本質,和收起那套摔碎茶具的動機沒什麼區別。
這份心思陌三千看得分明,他理解,並不打算責怪,人
的心本就是偏的。誰說鶴雲櫟在乎應歲與的同時,就不能真情實意地關心他呢?
「將我的話帶給你師父吧,你是和他商量過再來的吧。
你勸我的那些話,其實他已經和我說過了——以不如你好聽的方式。
我想,他又讓你來的目的,與其說是說服我,更像是從你和我的談話里尋找答案,來說服他自己。」
也是在經過這番談話後陌三千才意識到這一點——
有些話,鶴雲櫟能和他說,但應歲與永遠不會;而有些道理,其他人說應歲與絕不理會,但如果是最疼愛的弟子,他或許會聽一聽。
他茅塞頓開又悵然若失地嘆道:「我很高興能看到你陪在你師父身邊。如果可以,多陪他幾年吧。」
鶴雲櫟啞然,原來他的勸說從一開始就不會成功。
仔細想想,師父清楚自己不會贊同使用忘憂丹這樣過分的做法,同時也知道自己認識丹方,基於這兩點前提下依舊帶著自己去買藥材。
很可能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使用忘憂丹。
了悟的同時,他也羨慕起陌三千和應歲與之間對彼此的那份了解。
「阿叔和師父怎麼認識的?」
問出這個問題,也算表示之前的話題過去了。
陌三千態度輕快起來:「這就說來話長了。」
那年陌三千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在行商上還只學了皮毛。
記得是秋末,他和父親採購了一批繡品,打算帶到價高的州府去售賣。當時他們還沒有自己的貨船,便乘坐公共的客船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