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知道吗?她很聪明,早就推测出当时救了她一命的,不是其他人,就是沧晏本人。而且她阴差阳错地和沧晏的女儿,有过一段深厚的友情。”
随意地玩了会儿,德尔森把枪还给了部下,蹲在崔伦狄面前,满意地看着他从疑惧到惊恐的转变,说:“你啊,就是太容易小看人了。”
“你们……什么时候……”
崔伦狄喃喃道。
沧沐也想知道,因为她不觉得清廷早早就跟卡蒂奇有接触。
德尔森笑笑,说:“莱克斯过去以后,我们才开始的。我也很惊讶,没想到居然是莱克斯,为我带来了胜利的女神。”
莱克斯一怔,他没有特意介绍清廷给德尔森,只提了一嘴她和沧沐是朋友,或许可以作用。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德尔森瞒着他和清廷谋划了这么大的阴谋。
此时此刻,沧沐的注意力已不在崔伦狄身上了。败局既定,他那副被逼至墙角的溃败神情也没什么新鲜的。她的视线落在莱克斯身上。
被朋友蒙在鼓里,不被信任和重视,眼见朋友遭到枪杀却无能为力,得知一切都是朋友做的局后的震惊、失落、懊恼和委屈,剎那间全集中在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
沧沐也有类似的感受,但从程度上来说,她不能与莱克斯感同身受。清廷和她多年不联系,如此重大的计划,容不得半点纰漏,德尔森说不能对其他人公开,清廷就不会违背他,沧沐完全理解。至于德尔森……
思考出现了停滞。
德尔森爱护她,但也防备她,利用她;他向她求婚、放她回家,或许心意是真的,但也因为他需要一个前往谷沣的理由;他指给她他将被杀的方向,因为需要她和莱克斯的反应以佐证这一事实。而她,想方设法逃离,也有过恨不得杀了他的冲动,试图利用涉世未深的年轻警察摆脱困境,失败后转为以一时妥协换取他的松懈和放手。
他们从来没有完全的相互信任过——大概在这一点上,他们是默契地达成共识的。
所以,就算事到如今感到些许受伤,也是理所当然、咎由自取。
沧沐冷静地得出了结论,仿佛那个咎由自取的人不是她自己似的。
崔伦狄还在失神:“所以……是她,响应你,给你打掩护。”
他想了起来,“没错,当时追杀你的,都是她的手下,她还建议把尸体扔下山谁都找不着,原来……都是为了今天!”
德尔森冷冷一哼,面上笑容尽失,说:“查到你时,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要针对我们,又为什么你要不远万里在桑切兰设局整垮卡蒂奇。但是听了你对沧沐说的话,我明白了,原来是爷爷造的孽,如今讨债来了。”
“没错!”
崔伦狄突然振作了精神,“是你爷爷,玷污了我母亲,让我和我母亲人前抬不起头!你们锦衣玉食、呼风唤雨,而我,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忍受他人的侮辱谩骂、恶意欺负。是你们,卡蒂奇!这个可恨的名字!毁了我母亲,毁了我的人生!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我本该和你父亲一样,接受卡蒂奇的教育,享受卡蒂奇的生活,成为家族的核心成员。难道不是吗?这不是我应得的吗!”
周遭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的愤怒和嘶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冷漠和沉默昭示了这个黑色世界的基本法则——成王败寇。没有人会追究老卡蒂奇的风流债,也没有人会同情因一夜风流而诞下的私生子,更无人关心他的悲惨境遇,他们只会极其自然地认为,他觊觎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并且他输了,所以,不论卡蒂奇的首领如何处置他,都是正确的。
这也是沧沐不愿搅入这个世界的原因。她不想思考祸从何起,谁又是罪孽的根源,不想被卷入什么爱恨情仇的圈子。她只想活得简单一点。
就比如,为他绑架她、囚困她而愤恨,但又因他利用她、对她隐瞒而受伤,为他监听崔伦狄对她欲念和暴力而耻辱——这些感受,她再也不想体验了。
再也不想挣扎在复杂感情的漩涡之中了。
“的确,爷爷种下的因,结出了你这样的果,理应由继承者的我来承担清理的责任。如果你只是凄惨地出现在我面前,伸张你的权利,或许我会代为赎罪也说不定。但是——”
德尔森揪住崔伦狄的头发,把他往墙角狠狠摔去。崔伦狄撞到坚硬的直角,“啊啊”
地叫嚷,倒在地上想起起不了身,因为德尔森的部下正踩着他的背,用力给他往下压。
“你算计我,暗杀我,企图腾笼换鸟;你损害卡蒂奇的利益,蔑视卡蒂奇的规则,还觊觎我的人。”
部下架起崔伦狄,他的头磕破了,嘴角也出了血,在德尔森森冷的眼里,他所遭受的痛苦不及沧沐的万分之一。
“呵呵呵……哈哈哈!”
突然,崔伦狄发出骇人的笑声。
德尔森皱了下眉,没说话。
“卡蒂奇啊卡蒂奇,你到底栽在了唯一的弱点上。”
崔伦狄吐出一口血,歪头朝向沧沐——她还在因为德尔森摔人的举动惊魂未定。崔伦狄勾起嘴角,预言道:“你,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德尔森一拳挥去,打得他的脖颈嘎嘎作响:“把他带过去。”
带去那个目送过无数叛徒的处决之地。
办公室里响起了快活的欢呼,所有的家族成员都在庆祝德尔森的回归。可是,这位万众瞩目的首领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欣喜。
今后的打算
“你说,德尔森不见你?”
距崔伦狄事件一周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沧沐约莱克斯一起喝茶。卡蒂奇的后院有个休憩亭,此时正春意盎然,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到处一派清新,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