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身为朋友,他们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女孩的存在。他们是什么时候、如何认识的?她又做了什么,叫德尔森挖空心思让她在母亲的葬礼抛头露面?又是出于何种原因,使得德尔森禁止哪怕是朋友的他们与她接触?
或许,要等德尔森处理好他与那女孩之间的关系,才能知晓。
莱克斯沉默以后,嘉内莉也不再说话。她与他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一路回到各自的家。
宾客一个个离去,卡蒂奇宅邸迎来可怕的死寂。佣人们埋头干自己的活,出于担惊受怕,也出于职业道德,不敢多加妄言。院中站岗的“士兵”
一如既往,连劲松都比不过他们的傲然挺立。
大厅熄了灯,廊间留下微弱的照明,正如卡蒂奇家族,失去了带给卡蒂奇辉煌的麦肯卡蒂奇和他的夫人安洁莉斯卡尔,留下尚且年轻的唯一的继承人。
德尔森在昏暗的空间游荡,佣人们躲进房间,干部们也识趣地外出活动,月光染了雪的颜色,笼住德尔森俊朗的面庞。
他来到沧沐的房间,迈克瞅见他的模样,不由得往门中央挪了挪。
“让开。”
德尔森命令道。
“老大,您别。”
迈克手心直冒冷汗,两种本能疯狂搏击,对沧沐的担忧暂且占上风。
德尔森抬眼,顿时,迈克感到厚重的压力当头砸下来。
“活腻了?”
“您说过不可以伤害沧沐小姐。”
一滴汗顺着迈克的鬓角流下,“我猜,其中也包括您本人。”
长长的走廊吞没了长久而深沉的沉默,德尔森蜷了手指,像在极力压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他盯住迈克,狼王正在考虑如何处置不听话的下属。视线转向阻隔他与沧沐的门,那眼中藏了太多情绪,迈克不得不妥协。就在迈克挪开身体为其放行时,德尔森身子一转,游魂似地走了。
生死一线,迈克全身舒了一口气,没等这口气舒完,传来德尔森淡然的指令。
“明天,1000个俯卧撑,作为违逆我的惩罚。”
迈克面色一僵,脑子已经开始哭了。
“做完以后放一天假,这是保护她的奖赏。”
德尔森立在光的阴影里,远远看去,似乎在微笑,“这些天辛苦了,陪陪贝璐和希尔娜吧。”
她们是迈克许久未见的妻子和女儿。
“谢谢老大!”
这简直要蹦起来的雀跃,换来德尔森一声嗤笑。
蔓延的寒意
早上女佣来送餐,沧沐没见迈克。收餐盘的时候她又特意看一眼,还是不见他。她老实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悄悄给门开条缝。
没有一个人。
沧沐的心剧烈地膨胀。监控在上,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妄想逃走。但是万一呢?万一临时出了大事,德尔森不得不抽调人手,导致监视出现空白呢?
她打开门,尽量装作若无其事。迈克说过她可以自由行动,不建议外出的理由也仅是屋外严寒难耐。她打算试探自由的底线。
一路畅通无阻。佣人们遇见她低头行礼,既不询问去向,也不阻拦去路。卡蒂奇家族的干部们见了她摘帽示意,也不多言,但干部的频繁出现意味着出逃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他们绝对会向德尔森通风报信。
沧沐来到正门口,两名持枪警卫面容严肃如千年老松的树皮。她走近门,伸出手,他们一动不动;她推开门,刺骨的冷风呼呼钻进来,直往脸上身上扑。她被风逼得闭了眼。
“套件大衣,我带你出去。”
两侧的警卫站得更直了,沧沐合了门,回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德尔森。他的眼睛生了血丝,目光有些涣散,本就与冰雪融为一体的面色更加苍白,参差不齐的胡渣折损了他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略显颓丧的状态削减了他不凡的气度。
果然逃不过监视。
“太冷了,不去了吧。”
凉意还留在鼻息间,沧沐吸一口屋内温暖的空气,吸入一点勇气。“卡蒂奇先生,我想跟您谈谈。”
德尔森抿了唇,道:“跟我来。”
只能跟着他。
他们来到一间沧沐从来没去过的房间,它躲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房门毫不起眼,一盏蜡烛灯静静地提醒来人此处即阴暗和孤寂的化身。德尔森掏出钥匙,“咔啦咔啦”
逆时针转了两下,门开了,里头黑黢黢的,他抬手开了灯。
沧沐一眼看到自己的行李,原来都被收在这里,心里欢呼一声,登时小跑了过去。但是当一转眼,目睹墙上、柜子上、灯罩上密密麻麻贴的照片时,她抱紧背包,惊恐地瞪着德尔森。他把钥匙往床上一扔,几乎可以说是挑衅地回望沧沐。
为什么这么多她的照片她不喜欢拍照,这些,是从哪里来的?
无数质疑涌上心头,她不敢问,一问,就再无回头路。
德尔森坐在床边,拍拍身边的位置,说:“坐。”
门关了,不知道上没上锁。想起这宅邸里的房间隔音效果极好,就算发生了什么,只怕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沧沐终于正式考虑起德尔森伤害她的可能性,她被他的疏离有礼骗了,以为办完葬礼他就会如约把她送回去。她像一头无知的幼鹿,一跃跳入他布下的陷阱。
“卡蒂奇先生,”
沧沐口中干涩,或许声音还在发抖,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她深切地感到生命和安全受到威胁,“您说过,葬礼结束就送我回去。”
德尔森歪了头看她,疲惫的眼角流露出玩弄猎物的戏谑:“我说的是,做完客就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