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
李婷雨双手合十,很虔诚:“拜托你了,美好!”
甄美好不忍拒绝,只好说:“婷雨,我今晚有急事,是真的要赶飞机,这样吧,我等程程的电话到十一点,上飞机之后,我也帮不了你了。”
李婷雨松一大口气,夸张地摇她手臂:“美好你观世音在世啊。放心吧,十一点之前我肯定到家了。”
说完便转身,挥挥手要走了。
甄美好用开玩笑的口吻提醒:“少喝酒,当心点咸猪手。”
李婷雨笑笑:“哎呀,潜规则什么的都你情我愿的,我不愿意,谁敢碰我!”
伦敦的六月,气候还算舒适,只是阴晴不定,温差很大。甄美好下飞机时,是伦敦当地时间的凌晨,凉风吹在身上,将薄薄的衬衫打透,她只好将挂在手臂的外套穿上,压低帽檐,一路弓着身走。
甄美好将航班和起飞时间只告诉了甄美丽,也说明不需要有人接机,可令她想不到的,来接她的竟是长山治彦。
长山治彦接过她的小行李箱拉杆,知道她心情糟糕,却还是鼓励地笑了笑:“你的表情说明你很惊讶。”
甄美好坦白说:“我没想到你能来。”
顿了顿,“谢谢你。”
长山治彦沉声,故作严肃地问:“甄美好,我们还是朋友吗?”
甄美好无奈:“当然。”
他伸手按了按她的头顶,顺手打一下帽檐:“那我希望这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个‘谢谢’。不然,下次我要罚你喽。”
蹩脚的口音终于把心情低潮的甄美好逗笑:“罚什么?”
长山治彦打开车门,等他俩都在扣好安全带,才一本正经说:“罚你说我最想听的那三个字。”
john信仰基督教,葬礼的一切流程全部按照一个普通基督教徒离世时的程序来走,john的棺木下葬时,伦敦上空阴沉下来,不会儿,飘起了丝丝细雨,甄美好为哭泣的宋莱莱撑了把黑伞,却未淋湿,回头一看,是长山治彦将自己的伞递到她的头顶。
她想说“谢谢”
,到了嘴边,咽了回去。而长山治彦也没说话,只默默揽住她的肩膀。
墓园外有许多记者摄影师在外等候报道,毕竟john生前有些名气,今年不过五十几岁,便被病魔夺取生命,后面的几天,报道这则消息的多在为他扼腕叹息。当然也有将视线放在他的中国妻子上的。
john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遗嘱中明确指出,遗产中的50留给三个孩子平分,15捐给教会福利机构,剩下35留给宋莱莱。
有记者就不平衡的遗产分配犀利提问,被长山治彦请来的保镖一一挡开,护送几人上车。
宋莱莱摘掉墨镜,一双眼睛肿的已看不清东西,低声啜泣,甄美丽看的心痛,抱住母亲安慰。
宋莱莱抽噎:“我这是什么命啊!”
命运。
甄美好从小到大被身为检察官的甄严灌输的是绝对唯物主义,命运这个词,是一个弱者面对困难而无能无力时找的借口,可如今,她不得不相信,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往往真的不是由自己能够决定,就像她的。
john的身后事办完,宋莱莱搬出两人之前的别墅,嘱咐律师如果john的儿女要卖掉别墅,请提前跟她说一声,她到时候要来悼念。
三日之后,宋莱莱提着行李买了去澳洲的机票,说要出去散心,归期不定。
甄美好、甄美丽想反对,也反对不了,这是她们妈妈逃避的方法,无论是悲伤、痛苦、困惑还是责任,走、走、走,每次都这样一走了之。甄美好告诉自己,也许漫无目的的旅行真的可以忽略她失去john的创伤,也未尝不好。
甘愿到了每年该检查听力状况的时候,之前一直在同一家私人医院治疗,于是长山治彦建议她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东京。
甄美好暂且答应,可到了东京的当天,甘愿开始发高烧,浑身出水疱,已有过一次相似经历的甄美好差点乱了阵脚,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是小孩极其容易感染的水痘,总算放下心。
这之后,甄美好被迫又逗留了一个星期,等甘愿退烧,水疱结痂,快要康复,才将孩子放心给保姆照顾,抽空回来中国一趟。
可当她刚刚钻进的士,打开手机,就发现足足有四十几通未接来电,通通都是甘信的。
甄美好从机场一直考虑到公寓楼下,出了的士,才拨回去,这期间通话还在一直不断地往手机里进。
“找我……”
她还没问出来“什么事”
,那边劈头盖脸地就喊:“废话!不找你,我找甄美丽吗?对,你在哪?你不许挂断!先把甄美丽的号码,你妈的号码,你老板的,你同事的,还有那个日本人的,通通都给我!甄美好,你还小吗?出国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当我是死人是不是?五年前这样,五年后你还玩这出?我最好耍是不是?!嗯?说话啊!”
甘信在二十层高楼的走廊尽头窗口边咆哮,额头、后背、手心却不知不觉渗出虚汗……风一吹,酷夏里,他竟然打了个冷战。
他刚才在害怕吗?在不间断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仍联系不上甄美好时,比五年前的那个早上还要绝望和害怕?
不,甘信心说,他只是实在不喜欢再被甄美好这个没心肝的抛下一回的感觉!
不过,他叹口气,还是幸好……
甄美好知道早晚要面对甘信,便鼓足勇气上楼,出电梯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甘愿和甘意,两个小家伙凑在摄像头前,争前恐后的。
甘意指着甘愿脸上的痘痘,邀功说:“妈妈,愿愿的包就要好了,我还帮他上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