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
清脆的枪声过后,16车厢外零散的那几个苏联士兵还是飞离了人世。
“哦,还有一个。”
汉斯把枪口对准别尔,尤纳斯左跨一步挡住别尔半个身子,汉斯十分不悦。
落后一步的费格莱走上前,看着尤纳斯,“放进15号车厢。”
15号车厢,和波兰平民一起。
汉斯嘴角瞬时咧到最大,甚至满意地拍了拍费格莱的肩膀。费格莱的眼神冰冷如风,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寒意,转身就走了,尤纳斯默默跟上。
在拉上车门前,汉斯摸着手|枪悌着别尔笑,“祝你旅途愉快,小毛熊。”
那个笑沁着血,嗜人夺命。
别尔浑身发毛,他不畏惧恶魔,但会畏惧持续看到同一个恶魔。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彼此的弱点都会袒露无疑。他倾向于点头之交,对于敌人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战争时期,过多的纠缠只会换来刻骨的疼痛。
较于16号车厢的拥挤和魆黑,15号车厢更为松散,一位男士从怀里掏出便捷式手电筒,光亮瞬间铺满车厢,生命笼罩于光芒之下。
别尔这才真正看清他们,尤其是那好看但淬利的眼,盛满了痛恨,痛恨他身上的军装。他们偏转脚尖对他问东问西,如果不是碍于空间有限,碍于他们之间还有孩童,别尔觉得自己即将迎来一场刑讯逼供。
他只能听懂一些问题,例如为什么要踏入这片土地?这句话他两年前听到过无数次,被垂垂老矣的妇人捶打着问的。
他以侵略者的身份进入过这片土地,那年秋风飒飒,烟火歪斜,鲜血刺目,是魑魅,是魍魉。现下时势变化,而与昔日的被侵略者同处一个车厢,就算竭力隐忍也想要把自己撕碎的吧。
费格莱抓住了自己这个弱点,所以下令扔进这个车厢;汉斯知道自己这个弱点,所以哂笑奚弄。都是应得的,上帝就是这么公平,在惩罚上从不偏颇。
想到这些,蚊蝇般的质问在耳边无限放大,额头隐隐作痛,脑浆在晃动、膨胀,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开。
“马雷克先生,他好像要晕倒了!”
一记女声拔地而起。
要晕倒了吗?别尔视线模糊,意识却清醒,攥紧软绵拳头,不能倒,这里空间有限,不能没脸没皮地贴上去恶心人。
这场单方面的逼问就这样停止了,他们冷眼旁观别尔像个不倒翁一样晃动。
别尔看不清他们的神情,只是以为他们要么在笑着等待自己的死亡,要么在嫌恶他倒下还占位。
突然被挤了几下,一个身影在面前晃动,甚至向自己伸出手,别尔应激握住手腕就要一扭。
刚才那尖锐的女声又起,充满了恐惧,“住手!马雷克先生是我们镇最有名的医生!他只是给你看病!你这个魔鬼!不要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