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山,还有不一样的吗?
阿萤有点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闻肃自从见过阿萤以后,心里就一直有个疑惑,她看起来也不大像喜欢云家这座老宅子的样子,为何却又像云老爷子说的那样在这个宅子里迟迟不肯离开。
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了,阿萤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根本无法离开。
鬼王小公主(6)
闻肃和赵朔之已经留在这里两天了,赵朔之虽然着急快点离开,但是倒也没在未和闻肃商量的情况下就擅自和云老爷子告别,另外一边,老管家已经再三暗示他们要加快些进度了。
“昨儿个我们老爷子又没休息好,这鬼是一日还在,我们老爷子就一日也不能安心啊——”
老管家是边说边叹气,一副愁得不得了的样子。
赵朔之也陪着他垂着眉头,好似恨不能现在就为主人家解了忧愁,但是待他酝酿好了情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旁边那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师弟开口道,“我和师兄会尽快解决的。”
赵朔之刚在口中含了一口茶,这下差点失态直接喷出来。
老管家闻言也跟着愣了下,他的意思是这二位要是没本事就早点走人吧,谁知这年轻人没看出有什么本事,口气倒是不小,他脸色沉了沉,正待开口,就听见他口中的年轻人继续道,
“宅子后面的那几颗歪脖子树,管家无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老管家手中的茶盏顿了顿,耷拉着的眼皮下闪过一丝惊疑,这儿是山上,树木为了争光照多是长得高高直直的,唯独宅子后面有几棵长得不对劲,说得直白点,都不仅仅是歪脖子了,而是长得像是蛇一样的七扭八扭的。
他往日觉得邪门都注意避开那几颗树,也就前几日摸黑不小心从里面穿过了一次,结果回来了就做了噩梦,一连着几日都是睡了比不睡还累,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什么碾了一遍似的。
老管家脸色变幻了几番,手中茶盏颤悠悠地放下,脸上又重新恢复了往常那副带着点忧愁但是总是微微笑着的模样,“这宅子事情多,我也是一个人顾不过来,这捉鬼的事还是要劳烦二位大师多上上心了……”
一楼三盏茶水不时续着,二楼,阿萤正坐在窗棂上和云昊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多是云昊在开口,阿萤则是拿着他的笔在玩耍。
没多大会,整张本来涂满画痕的桌子上就又添了许许多多的乱七八糟的涂鸦。
眼看着要没有地方可以画了,云昊自觉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果真下一刻,刚蘸了墨汁的毛笔就落到了椅面上,在上面早就干涸的墨迹上又新添了许多笔。
云昊只能看见毛笔的踪迹,但是却看不见阿萤在哪儿。
这几日下来,他脸色明显比那日晚宴时又苍白了些许,说话时,眼睛总是透露着脆弱的模样,连说话声也越发显得虚浮,“我听管家说,那两个大师不是你的对手。”
大师?
傻瓜还差不多,阿萤想着,笔下就不自觉画了个大西瓜出来,歪了歪脑袋,在上面又写了个“傻”
。
这个字有点复杂,她写到一半忘记了下一笔是什么,云昊瞧见,踮了踮脚尖,提醒她道,“里面不是一横一竖,是一撇一捺。”
阿萤识字是跟云昊学的,那时云昊每每上了功课后就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默念和默写,阿萤无聊时就趴在他身后看,久而久之也认识了不少字,但是她没什么耐心,哪怕是趴着也趴不住,所以就成了现在一知半解的模样。
回忆起往事来,阿萤眼里恍惚了一下,笔尖瞬间在椅子面上涂出了一个大大的黑疙瘩来。
云昊没注意到,他又绕回了之前的话题,“那两个大师今天会走吗?”
阿萤玩腻了笔,又扔回了云昊手中,闻言,懒洋洋道,“不走。”
云昊“哦”
了声,继续道,“那个姓赵的大师好像去过很多地方一样——”
家里每次来大师时,爷爷都会嘱咐他不要出去,但是他偶尔会趁着管家和爷爷不注意时偷偷藏起来听他们讲话,想起自己昨日听到的管家和那位赵大师说的话,云昊眼里多了些亮光,语气里也带上了憧憬,
“要是有一天我也可以去那样多的地方就好了!”
他自有记忆以来就在这个宅子里,听人说妈妈曾经带他出去过几次,可是那时他还小,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阿萤从外面树上摘了个带着水滴的树叶插在他头顶上,故意吓唬他,“你出去就会病死。”
房间里的窗户被阿萤打开了,今天是个雨天,窸窸窣窣地雨声传进屋子里,云昊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好似出了神,良久才像是下定了决定那样开口道,“我不怕病死!”
阿萤愣了下,不由自主也跟着看了眼窗外。
雨雾重重,最远也不过只能看到山坡处的山石。
云昊被风吹的打了个寒颤,再开口时已经带了点颤抖,“而且我在这里也活不了多久的,我这几天总是感觉喘不过气来,我和爷爷说了,他说不用担心的,但是,但是其实我很害怕。”
这宅子里下人主子的有林林总总十几个,大多数的阿萤都不喜欢,她除了小精灵之外,也只跟云昊说过话。
往日时,云昊说得最多的就是他从书上看到的山下的世界是怎样的,然后问她有没有去过,每次阿萤都会默不作声,假装自己听到一半就不耐烦地溜走了,但实际上,她每次都认认真真听完了的。
见阿萤没有回应,云昊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