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声:“阎王那儿等着投胎的都没你这么赶。”
说完,周鸣脱下外套,露出里面一件白色衬衫——是昨晚岳振凯帮他选择的,说这样会更贴合戏里陈空的气质,录制时也会更加博取好感。
紧接着,周鸣从包里取出一个眼罩,又招呼摄像小哥把镜头拉近,对着镜头戴上眼罩,露出一抹纯真无暇的笑,“为了更加适应角色,接下来的几天我准备像盲人一样生活,希望可以尽快找到感觉。”
他用手摸索着在屋里走了几圈,随后摘下眼罩,让摄像跟着他去走廊里,拍他蒙眼穿过走廊去洗手间。
陆声在一旁瞠目结舌,一时间竟发现了演员的另一种可能性——原来兢兢业业诠释好每一个角色的,可以称为演员,在镜头前后分别扮演两种人生的,同样可以称为演员。
他想,尽管自己从业多年,但到底还是道行尚浅了。
再次回到房间,周鸣端起一盒还没拆封的盒饭,假模假样地拿起筷子,对镜头说:“哎,看不见吃的是什么,感觉饭都不香了。但是没关系,每次扮演新角色都是一次新的体验。”
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周鸣停下动作,将饭盒放在一边,“刚才这些应该能剪出来几分钟吧?只要让人以为我全天都是这个状态就行。”
一整天本就憋着一股火气,陆声终于在这时忍耐不住,看到周鸣即将离开,大步上前扣住对方的肩膀:“你不能这样。”
“关你屁事。”
周鸣一翻白眼,甩开陆声的手,没好气道,“不是,还真以为所有人都能跟傻逼似的天天来排练啊?那我他妈就告诉你,老子没空。听懂了吗?”
“不好意思,没什么语言天赋,只能听懂人话。”
陆声冷着一张脸,态度十分坚决,“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可以当作没听到过,你今天无故缺席排练,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是现在离正式演出也不剩几天,别让所有人因为你一个人浪费时间。明天我必须在排练室看见你。”
周鸣嗤笑:“那你就接着等呗,这我可管不着。”
那之后的几天,周鸣果然说到做到,从未出席一次排练。直到正式登场的前两天,周鸣总算拿出一点正经态度,待舞台场景布置完毕后,四人才正式开始彩排。前一晚反复磨合几次,所幸没出太大的纰漏。
但这并没让陆声真正地放心下来。
事实上,有件事一直令陆声感到十分蹊跷。
岳振凯名下有五个小组,这几天里,岳振凯一直在跟进其他四组的进度,视察排练、提供指导,唯独来到这间排练室的次数很少。
对于陆声向岳振凯请教的问题,岳振凯也给予了耐心的指导,温和中透出严厉,还夸他有表演上的天赋,俨然一位称职负责的老师。
可陆声还是觉得奇怪——如果说周鸣是目中无人,连前辈演员和业内名导都敢晾在一边,那岳振凯作为一个素来要求严格的导演,居然会放任手下的演员这么消极怠工么?
陆声一直揣着这样的疑惑,终于等到正式演出那天。
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陆声破罐子破摔,让周鸣去抽取。周鸣回来,摊开手里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1。
一个简单的数字可以蕴藏无穷无尽的可能性,陆声两眼一闭,当场在心里解读——原来是一轮游的一。
灯光亮起,场记板拍下,四人提前坐在舞台上的餐桌前,等待导演喊出一声action。
演出正式开始。
一家四口人如同往常一样,围在桌前吃饭,曾经他们一家人在饭桌上总是有说有笑的,可自打陈空失明后,就再没出现过谈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