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舞福一礼,“好的,公子请便。”
又道:“厚大爷在三楼包间订下了晚膳,请问公子喜欢什么时辰用晚膳?”
“我睡醒再说吧。哦,对了,你去请厚大爷到房里来一趟。”
千舞又福礼:“厚大爷这会到洋行有急事去了,公子要我们立刻去请他来还是等他回来来禀报您呢?”
“等他回来吧。”
千舞姑娘和两位丫头退下后,长渊一声口哨唤自己的贴身小厮进来,让他去打听这女子的来头。自己则倒床上睡去了。他想,贺惜厚看来是个很会玩乐的家伙,晚膳时一定有有什么好玩的新花招,先养足精神,他自己也是一个爱玩的人……
再说贺惜厚刚送长渊到达丽莺楼时,便被贺广晟遣来的家仆匆匆叫走。
贺老爷那日被粤海关总监罗大人叫去喝茶,看似闲坐随便聊了聊今年广州商口洋船出入数量的增减、关口商税、进出口商品种类增减变化等情况。可罗大人的每句话都敲警他——入关的洋船一年比一年多,税收却一年比一年少了。
辞别时,罗大人起身背手与他一同慢步往大门口走,罗大人脱出负背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你——可还记得乾隆五十九年?你还记得洋人那艘命名‘狮子号’的战船?咱大清称龙,因此京城人的说书人把那次觐见叫‘龙。狮会’。皇上可是比谁都明白和耿耿于怀那次不欢的觐见。只是他也知道自己老了,他自认为做了他这一代人能做的,下一代人的命运得由下一代人自己掌握。”
贺广晟知道他此话别有隐意,不语,等着他往下说得更明白。
“南大门自然有八旗驻军和水师团看守,但皇上还开了海关这扇大窗,你呀,仔细点看好这扇大窗口吧。”
罗大人道。
罗大人藏针的话总结起来大意是——洋船多了,关税少了;你是铡刀下的侥幸鬼;那年洋贡使团带来“示威”
战舰和贡品像根小刺棘在皇帝的喉咙头,皇帝不舒服,你要替他及时拿走这根刺,千万别让这根刺咽进喉管里了……
贺广晟是这样理解的——洋船多了关税却少了,言下之意怀疑行商与洋人勾结,私贩倒卖违禁品、洋枪洋炮、甚至战船给沿海猖獗的海盗和白莲教。皇帝喉头那根刺就是:他虽当面瞧不起洋人的“奇技淫巧”
,但内心不能无视洋人船坚炮利……把洋人和洋人的奇技淫巧、船坚炮利堵在国门外的责任就落到你这行商头上了啦?
贺广晟内心无奈摇头,你罗大人不是粤海关监督吗?怎么是由我看管这个窗呢?
但似乎担不担这责任由不得他,这不,他才见过罗大人两日,今天下午罗大人的管家送来一个大信封。
贺广晟拆开信看,长达十页纸的名单叫他越看越脊背凉。这才命小厮立刻去寻厚官回来询问清楚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