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宣一个月要换的扇套不计其数,都是跟着衣裳配的。自己每个月都做扇套,岂不是跟上班似的?
两个人说着话,厨房把饭菜送来了,只有一碗百合绿豆汤和冷面。
段圆圆几天没怎么吃,厨房都急坏了,都不见她馋肉,肯定是想吃素的啊!
所以提过来的也素得不行。
汤是冰镇的,绿豆煮得翻沙,吃起来跟奶昔差不多。宁宣喜欢在冷面里加花生酱和鳝丝辣肉当浇头,这样吃上去更入味。段圆圆胃口不好,今天只拌了葱油、花生碎,糖和腐乳开胃,
她知道宁宣喜欢看自己吃得香睡得好的样子。
表哥这个癖好跟现代人看吃播代餐差不多,他讲究清胃养生,心思太多又睡不好,闲下来就想看人做吃播放松放松。
不过不爱吃有时候只是一种幻觉,段圆圆尝到酸味儿就觉得饿了,最后还在宁宣“我养的猪吃得好睡得好,我好羡慕好欣慰”
的表情中,很捧场地又添了一碗。
宁宣吃饱喝足扬长而去,段圆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沉思,虽然自己不容易长肉,但天天这么吃,秋膘马上就要来了!
大房其乐融融,二房落针可闻。
曹氏盯着六个进门的盖房加瓦的工匠,终于有点慌了,抓住金嬷嬷问:“嬷嬷,我要究竟怎么办?”
金嬷嬷也没有办法,她只能让曹氏洗手作羹汤求老爷原谅。
那怎么行?曹氏诧异地看她:“嬷嬷!我是正了八经的少奶奶,怎么能跟勾栏院里的流莺一个样?”
“只能这么干,这个家是姓宁的,你嫁了他,你也不姓宁!”
金嬷嬷看着已经进门的佛像,抱着曹氏叹:“你娘从小就教你,老爷才是你的天,他没发话,你怎么就自己偷偷干呢?”
等到曹氏的娘林夫人进门,大家都知道这事板上钉钉不能改了。
林老太太眼睛哭得像桃,身后还装了一车的礼,她匆匆见了老太太一面,拉着女儿就往厨房走。
六十多岁的人,眼睛都花了,还亲手给做了顿东坡肘子,给曹氏夹菜添饭,问她冰够不够,吃的有没有被克扣。
曹氏摇头,宁老太太刻薄恶毒,但真没饿过她冷过她,这几天她的东西还跟以前一样,连冰都多了。
她估计是下头人怕自己发火。
林老太太惊了一下,拍着桌子道:“我一生机灵,怎么生出个你这么蠢笨的女儿!”
真要关她才会礼遇她,要是二老爷打她一顿,都说明这事有转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女儿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为什么,林老太太已经不忍骂她,只是流着泪说自己没教好她。
曹氏听见娘的哭声,瞧着她的拐杖和白头发,一下子膝盖就软了,跪下来倒在她身上,哭道:“娘,都是我不孝顺,娘要我干什么我都去干。”
不就是讨好老爷吗?她不会还有她买来的丫头会!
但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
二老爷已经挑好了贵妾,是杨知县的小表妹,今年还不到三十,有一个在邻县做主簿的爹,丈夫死了二三年,身边还带了个五六岁的女儿。
他也才四十岁,多少小姑娘娶不进门?这就是嫌曹氏不贤惠,奔着能干去的。
奔着颜色好,还能有回心转意的一天,但谁会随便把管事的换了呢?
段家
二老爷的贵妾段圆圆无缘得见,老太太经了这一遭,精力有些不济,半夜就热起来,吃了天药都没起得来身,就这还要折腾着要挪到三房去,非说儿子在那等她。
她要去陈姨妈和宁宣也得去,但母子两个多少都觉得有点晦气,就让宁宣就送圆圆回家。
等宅子翻修好了再接她过来。
说是接,其实就是嫁了。
段圆圆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宁家,陈姨妈还没跟她分开过这么久,人没走就开始掉眼泪,吃的穿的,连常用锅碗瓢盆和铺盖卷都给她装了带回去,跟要嫁人的不是段家是宁家似的。
等到走的那天,段圆圆光马车都带了五六个,陈姨妈也想回去,那也是她的家,但嫁了人的媳妇儿,不是逢年过节哪能随便回家呢?只能立在门上殷殷嘱咐:“你娘你爹心眼子都大,回去了别跟着他们学,尤其老爷子!人来疯一个!”
可车上装得最多的礼就是给老爷子的。姨妈这是口是心非!
有杨氏前车之鉴,宁宣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也跟着送她。
绵县比起成都,像个灰扑扑的土堆,到处都是野路,官道上还有不少劫匪,一天的路程,宁宣带着段圆圆硬是磨到次日清晨才到。
县里都是低窄的平房土路,两个小丫头没来过段家,在路上不停张望,凑在青罗和紫绢面前问,段家有哪些人,要怎么称呼。
段圆圆很有兴趣地告诉她们。
段家人丁不旺,家里加上她一共就六口人,而且都很好相处,宅子只有三进。
宁老太太出门都得用马车,在她眼里段家就是乡野小民。
不过段家真在乡下聚族而居,只有铺子在城里。段圆圆记得家里两边都是他们自己的田,加起来有好几百亩地,都是段太爷存下来的。
段家家里几代人都做杂货生意,卖丝线布匹,也开酱油酒水铺子。最兴旺的时候绵县两条街都叫段家街。
段老爷是个地道旱鸭子,祖祖辈辈就没几个会浮水的,谁知道游学回来,他就说要买几艘船出海,还派了自己得力的大管事跟着,结果船一出去十来年都没见回,听说是葬在海上了。
入股的段家人都指着红吃饭,一看段家要倒,都上门要债,段老爷不敢跟宗族杠上,只好自己掏钱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