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马车有些颠簸,缪尘霜倚靠在车内的棉布软榻上,回想起李念娡那张稚嫩却坚强的面容,也不知道她得知自己的堂兄被捕入狱后,是否会落泪。
可这些都不是她该想的,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有过对罪犯或罪犯家属产生怜悯之情,可这往往会影响她对案情的客观判断。
她一直想摆脱这些情感,做一个冷面理性的人,就像……祈墨一样。
“缪姑娘,李远铭一案,你是如何推断罪犯的?”
祈墨看着她那若有所思的面庞。
“这种推断方法叫犯罪侧写。”
“嗯?”
祈墨蹙眉,又出现了他听不懂的词语。
“犯罪侧写是指在分析犯罪以及犯罪手法的基础上识别罪犯。通过对现场布置、犯罪特征等的分析,勾画案犯的犯罪心态,从而进一步对其人种、性别、年龄、职业背景、外貌特征、性格特点乃至下一步行动等做出预测。”
这种新颖的断案方式,祈墨还是第一次听闻。他看着缪尘霜那灿若星火的双眸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一副“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的样子,竟觉有几分可爱,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你笑什么?”
“没有。”
那抹千古未见的微笑转瞬即逝。“我只是在想,如此一来用此种方式断案,破案岂不易如反掌。”
缪尘霜摇了摇头,“一般侧写只能作为破案的辅助线索,侧写的不确定因素越多,侧写出的准确性越低。”
特别是在古代这种科技不达的时代,没有监控,没有dna检测,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侧写的难度。
这个时代不光是查案不便,交通、生活也是各种不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现代,缪尘霜在心底唉叹一声。
祈墨见她表情倏尔变得有些落寞,也不知她心底在想些什么,只默默地从门外掀了一条缝,见马车已驶入了长安城外城城门。
“明日……是青悯的生辰……”
他语气极轻,但缪尘霜还是听出了一丝酸楚。
青悯虽说是他的师兄,但在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中,他与青悯、暮白两人已经培养出似亲兄弟一般的情感,有着难以割舍的手足情谊。可自从青悯负气离开大理寺又杀害师父怀英后,他对青悯的情感变得复杂起来,是恨么?还是痛心?
他分辨不出来。
离青悯行刑的日子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日,他曾想过去探视,可总有一股情绪让在阻止他。
缪尘霜见祈墨紧握双拳,指节间微微泛白,便知他心中是在纠结,他这副表情让她有些恍然,其实祈墨也是和自己一样,无法抛开那些情感因素。她原以为他将所有的情感用理智隔绝开来,但其实他内心仍然有一片柔软之地,只是不轻易表露而已。
她脑海闪过一个想法,伸手掏了荷包,可荷包已是空空如也——这个月祈墨预支给她的月钱已经用完了,可眼下还未入职大理寺,没法按时领月钱。
“拿去。”
一块银锭朝她抛来。
“省着点花。”
那人也不看她,依旧挑着帘子看向马车外。
“谢了,等我以后领到月钱再还你。”
缪尘霜握着那枚银锭,下了马车,也没进大理寺,朝西快步离去。
青鸾楼还是一如既往地人声鼎沸,春莺早前已私下告诉龟奴,若是见了缪尘霜,就直接带她上楼。所以那龟奴就径直把她领入春莺所在的雅间。
“缪姑娘,天色已晚,是为何事而来?”
春莺见缪尘霜行色匆匆,一身便服也还未更换。
“我想让你做些糕点,明日来取。”
缪尘霜边说着,边从袖中取出那枚银锭递给春莺,“这是工钱,也算是你的第一单生意。”
春莺慌忙推辞,“姑娘肯为奴家离开青鸾楼出主意,本就感激不尽,何谈付钱一说。”
“你既付出了劳动,也便是你应得的。”
春莺见她态度坚决,也不便再推辞,双手捧着那银锭,说道“那姑娘明日午时来取便可。”
春莺本也是个聪慧有谋划的女子,她利用这些年各路公子哥儿打赏的银钱,悄悄在长安城西郊购置了一处小宅院,闲时就在自家小宅院的庖厨里做糕点,那是她难得的休闲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