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周北冀在厨房做饭,苗秀秀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报纸,回程又坐了两三天的火车,身上疲乏得很,做饭这种小事偶尔交给男人做也难不倒他。
看到报纸上的电视节目介绍赫然写着《上海滩》的播出时间安排,苗秀秀兴奋地像是安了弹簧,从沙发蹦起来,一溜烟跑到厨房,抱着周北冀脖子大叫,“老公——老公——天助我也,《上海滩》下星期就播了,下星期就播了。”
“什么《上海滩》?是新出的电视剧?”
周北冀正在炒菜,被她又蹦又跳缠得没办法,只好先把火关小。
苗秀秀放开他,“对啊,《上海滩》的男主角许文强穿的风衣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在杂志上看到的,我们去年冬天卖了好多件的那一款。”
“这么说,你设计的风衣要抢购一空了。”
周北冀搂住媳妇的腰,为她高兴。
“那肯定的,我的眼光不会错,四合院在向我们招手。”
苗秀秀高兴地想就地打滚,在她的记忆里,《上海滩》在大陆播出后火爆一时,许文强同款风衣和围巾都卖疯了。
“悠着点。”
周北冀轻拍了一下苗秀秀的背。苗秀秀这才嗯了一声,得意归得意,不能太忘形。忘形就容易发生变故,容易乐极生悲。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凡事不能太过,也要居安思危。
方护士下班回来从窗口经过,看到周北冀扎着小花围裙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而苗秀秀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看报纸,不禁摇了摇头,心里感叹着,小女人还真是挺厉害,参谋长家这位少爷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苗秀秀放下报纸,站起来去厨房盛饭拿筷子,对周北冀说:“你妈晚上肯定要给你打电话数落我,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
“你怎么知道?”
周北冀解了围裙,坐下吃饭。
“敬事房太监刚刚从咱家窗口经过,肯定看到你做饭而我在沙发上躺着,她不跟你姐告状才怪。”
苗秀秀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嘴里,周北冀烧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红烧鲫鱼味道鲜美。
周北冀沉默片刻,才说:“我姐最近都不会有心思管我们的事,她昨天刚和姐夫办离婚。”
苗秀秀给他夹菜,“离了好,他俩的婚姻拖一天都是对彼此的消耗。不适合的婚姻好比不合脚的鞋子,外面看着再好,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说得对。”
周北冀对她的话表示赞同。苗秀秀想起那对表,把男表拿出来戴在周北冀手上,笑着说:“以后你每次抬手看时间,就要想起我。”
周北冀假模假式抬起胳膊,斜睨着表,“准不准啊,不会是走·私的水货吧?”
苗秀秀冲他扮了个鬼脸,故意说:“还行吧,每小时慢五分钟,一天下来也就慢几个小时。”
周北冀笑了,转移话题:“你们这次签了二十万的单子,能赚多少钱?”
“高斌哥算过了,除去原材料和人工水电,大概能赚二三十万。”
苗秀秀用筷子拨了拨菜,夹了一块虾仁送到嘴里。
“二十万的单子,按三十一件单价,营业额少说五六百万了,才赚二三十万,那也不多啊。”
“高斌哥说最近原材料涨价涨得厉害,尤其是呢料和生产风衣的嘎巴甸,到处进不到货,让工人加班加点赶工也得付加班费。”
“嘎巴甸是什么?进口面料?”
周北冀从来没听过这种料子,他只知道纯棉和的确良,还有那种老式军装的卡其布,一年到头军装,连真丝穿得都少。
苗秀秀给他科普,“对,进口的,burberry老板发明的风衣料子,斜纹布透气耐磨还防雨,二战的时候英军穿的军装就是这家的料子,所以burberry家的风衣全世界有名。”
“进口料子我没办法,要是国内的货源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忘了跟你说说了,我二哥提前转业到经贸委了。”
“真的?那咱以后做生意上头也有人了。”
苗秀秀惊喜无比。县官不如现管,有经贸委这层关系,以后搞批文搞火车皮拉货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别高兴太早,低调低调。”
周北冀一时忍不住把这事悄悄透露给媳妇,说了就后悔,二哥才刚分配工作,屁股还没坐热,让他以权谋私是万万不能的。
“嘿,你这人,这会子叫我低调,刚刚还嫌我们赚二三十万少。”
苗秀秀撅着嘴。
“二三十万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是还有好几个同伙,还有人家工厂的盈利,钱分到你手里能有两万?”
周北冀笑着抬手轻轻用筷子打了一下苗秀秀的头。
苗秀秀低头嗯了一声,“那是,比起人家去海南倒卖汽车的,我们这个只能算小生意,赚个仨瓜俩枣。”
“是啊,听说海南进口的汽车倒进内地一辆就能赚一万多,我一个哥们的舅舅就在海南倒汽车,钱赚海了去。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回京请我们去北京饭店吃饭。”
这么个日进斗金的生意,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周北冀想到自己那点死工资就算加上津贴,干十年也没人家倒卖一辆汽车挣得多。
“海南那些走私车倒卖赚得是多,但风险太大,说不定哪天就被定一个投机倒把罪,适合干一票就跑,长期是不可能的。等我们这批单子赚的钱到手,我请你去上海吃和平饭店的本帮菜。”
以苗秀秀对政策的了解,知道有些钱是不能挣的。
“不用你请,我又不是没去过,你忘了我外公家在上海。”
周北冀身为军官,去哪儿都得报备,不想为了吃顿饭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