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太傅正在翻阅翰林院送过来的著书。
他今年五十出头,体态清瘦,身上流露着读书人的清正之气。
那管事将晏文景带了进来,他起先一愣,随后蹙起眉头:“文景过来了?”
那管事怯懦道:“是,文景少爷非要见您,所以小人才自作主张将他带进来……”
荣太傅抬眼,目光跃过他二人落到身后的楚若颜身上。
“请太傅勿怪,是妾身擅作主张。”
她说罢屈膝,徐徐一礼,“妾身楚氏若颜,见过荣太傅。”
荣太傅没有回应,只淡淡对那管事道:“你先下去。”
管事立刻退下,他又朝着晏文景招招手:“过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晏文景依言过去。
荣太傅打量他好一会儿:“长高了,也瘦了,今天过来找外祖是为何事?”
晏文景却摇摇脑袋:“没有什么事,是文景新学会了一手字,想来写给外祖父瞧瞧!”
“哦?”
荣太傅感兴趣地挑了下眉毛。
世人皆知,他除了酷爱下棋,另一爱好便是书法。
晏文景在他的帮助下爬到书案上,抓起羊毫,一笔一画写了下去……
“忠、君、爱、国?”
荣太傅一字字念过去,神色瞬间一紧。
晏文景扬起小脑袋问:“外祖父,文景写的好不好,这是三叔教我写的。”
“是他?”
荣太傅脱口,随即皱紧眉头不语。
书房内一阵沉寂。
良久,这老太傅才长叹口气:“好个忠君爱国,文景,你先出去吧,外祖父有事要同你三叔母谈。”
晏文景乖乖应是离开。
书房内,荣太傅端详楚若颜一阵,道:“安宁侯夫人,老夫记得,你嫁去晏家也没有几日吧?”
楚若颜颔首:“是,夫君他们战败归来,老太君病重,妾身是为冲喜才嫁入晏家。”
短短几句,已将晏家的艰难说尽。
荣太傅本还想劝她情分不深,没必要为晏家蹚这浑水,可听了此话也说不出口,只道:“大将军他们……确是忠魂!”
楚若颜一听就知道,这位太傅是知道内情的!
她神色一肃:“太傅,您既然知道晏家是忠义之辈,又为何听信平靖侯之言,将那阿蕉送到御前?”
荣太傅沉默。
楚若颜抬高声道:“太傅!我夫君是冤枉的!他一心忠君,哪怕在战场上折了双腿也无怨无悔!您明知如此,为何还要袖手旁观?难道非要眼看着忠魂之后冤死京都吗?”
“放肆!”
荣太傅喝道,眉头紧皱,“朝中局势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明白的?那平靖侯信誓旦旦咬死晏三,若不查清,不仅晏家满门忠义受损,那文官一派还会趁势而起再夺武将权柄,届时朝局不稳,岂不给外人可趁之机?”
楚若颜听得心里一阵寒凉。
所以为了朝局,他就能将阿蕉送到御前,任由皇帝生疑,让豫王将晏铮折磨成那样……
“太傅!”
她启唇,声音悲切,“那您可知,晏三他的手,如今连执棋都执不稳了。”
荣太傅一颤,闭上眼。
楚若颜又道:“如今真相已明,皇上召他和平靖侯入宫,所为何来您心知肚明!荣太傅,敢问一句,您真就要作壁上观吗?那平靖侯害死的不止是晏家十万将士,还有晏世子,您的亲女婿,还让文景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