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档子事,已经将养得可以下地走动了。”
章夫人苦笑。
霍天北温声宽慰“凡事往好处想,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章夫人点头,语声却很萧索“嗯,是你说的这个理。好歹也能让国公爷看清楚,他这些年是养虎为患。”
霍天北只是笑,不置可否。
顾云筝却在暗自叹息。这次要是没有霍天北出面,不知要闹到什么地步。自己的女儿彻夜未归,做父母的就算是再心急,也要不动声色,找个由头瞒下,可宣国公夫妇却不管不顾的将此事宣扬的阖府皆知方才进门途中,每个下人看到章嫣都是长舒一口气,随即眼神狐疑,低声议论着章嫣换掉的衣饰。着实让人无从置评。反过头来,她又想着怎么样也没事的,反正霍天北会收拾烂摊子。这么想着,她就觉得好笑,又有点儿同情他,他这门亲戚,可实在是不省心哪。
把脉之后,章嫣已备了笔墨纸,问霍天北“表哥,要不要调整方子”
霍天北点头,一面写方子,一面对章嫣道“我带过来两支百年老参,平日给舅母熬汤泡茶。”
章嫣感激地笑,“好。”
霍天北又对章夫人道“平日切忌动怒,不要多思多虑。有什么事就叫我和云筝过来,我们随叫随到。”
“好,好,我记下了。”
章夫人笑应道,“就看你们夫妻两个,我也算是有福之人了。”
霍天北轻轻的笑,“您可别这么说,嫣儿该不高兴了。”
章嫣佯嗔,“可不就是不高兴么,表哥表嫂一来,娘就看不到我了。”
章夫人自心底笑起来。
顾云筝也笑。这样的霍天北,是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吧。
写完方子,霍天北道“派人拿回我府里抓药就行,这些药材我东院都有。”
“嗯”
霍天北与章夫人道辞“那我就走了,让云筝陪您说说话。”
“好。”
章夫人让章嫣送他出门。
顾云筝起身坐到章夫人近前,开门见山,说了郁江南与章嫣的婚事,细说了郁江南的现状,末了道“您意下如何要是觉得不妥也没事,您看中了谁就与我说。”
章夫人喜忧参半,“天北不同于别人,就如他自己曾说过的,年纪轻轻功成名就,也是机缘巧合,再加上他的确有将帅之才,官职便是再高一些也是应当。至于郁郁大人,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天北扶持才有这官职的若是个心机深沉或是只依仗天北扶持的都不大好吧”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天北看重你,我也就想什么说什么,你可别在意我这直性子才好。”
“怎么会呢。”
顾云筝尽量不带立场的道,“郁大人我见过,的确是一表人才,与侯爷情分匪浅。至于您说的,应该是兼而有之吧。什么事都是相辅相成,侯爷扶持别人,别人也能帮衬侯爷。”
还有一句她没说,正如霍天北说过的,想在官场中找个性情磊落没有城府的,谈何容易。
章夫人思忖片刻,“我好好想想这件事,尽快给你答复。”
“好。”
顾云筝不担心会有变数。章嫣同意,霍天北赞成,这事没可能不成。
章嫣返回来,章夫人与顾云筝便岔开话题。
贺冲、徐默全权代替霍天北料理诸事。蓝姨娘落得什么下场,顾云筝没问,只知道宣国公的庶长子的处境
宣国公想让章夫人将那孩子养在膝下,章夫人以病重为由拒绝了。宣国公便又想让章嫣这个嫡长女照料那孩子一段时间,章嫣以侍疾为由推掉了。到头来,那孩子就由宣国公亲自找人照看着。
换个人是章夫人或者章嫣,大概会欢欢喜喜的把孩子养在眼前,但那对母女不是别人,处境不一样,所思所想如何应对也就不一样。
顾云筝得知此事之后,道辞回了侯府。
要有多痛恨那个男子,章夫人才会连有益处的事都拒绝。
要有多痛恨那个父亲,章嫣才会与母亲站在同一立场,不为自己打算。
世间事就是如此,有人为爱恨挣扎,有人为利益权衡。她属于后者。
换了她,她会抚养那孩子,让那孩子一辈子将自己视为最亲的人,让自己一辈子都有个人鼎力相助。
她看的是以后,章夫人与章嫣看的是以前。
都没错。她甚至不喜自己这样的想法,但她如今就是这样的人。她其实很羡慕章嫣爱恨分明的性情做派,但她不会让自己成为章嫣那种人。
转念又想,现在思索这些为时过早,她如今的心智或是身体的年纪,不过十六岁而已。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多年后是什么情形,只有天知道。
多年后这三个字让她玩味的笑。
实在不需想那么远。
她有过笃定自己一生一世怎样怎样的岁月,但在那一场最惨烈的变故之后,再也不敢笃定关乎长久的任何事。而且,是越来越不敢,越来越没勇气。
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吧坏处多多。
之后,顾云筝也算是小小的见识了一下霍天北的雷厉风行,不过三两日,宣国公府内宅外院的人都换了一批,宣国公看重的人一个没留。据说宣国公被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掐死霍天北,后来当然是雷声大雨点小,甚至于都没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