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傍晚,胤禩回到自家的小院,平儿连忙上来服侍着他换了家常衣服,又端过来一碟子冰镇过的西瓜,说:“大天暑地,二爷跑这一趟可真是劳碌了,快坐下歇歇,吃点水果。”
凤姐扶着个大肚子过来,看见胤禩也关切地说:“我已经吩咐两个小丫鬟打水去了,一会儿叫平儿服侍你洗澡,去去暑气。”
正说着,就看见大太太那边的一个叫王善保家的陪房媳妇走了进来,垂手道:“大太太请平姑娘过去一趟,说是有要紧事情。”
平儿心里讶异,隐隐觉出不同寻常的味儿来。
凤姐儿亦是奇怪,倒早不晚地,大太太这会子叫平儿去做什么?不过既然是大太太专门叫人来唤她,凤姐便说:“平儿,你就赶紧跟着王妈妈去看看大太太有什么吩咐,这里我叫丰儿来服侍爷洗澡。”
平儿便揩了手急急忙忙跟着王善保家的去了。
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平儿就回来了,见了人也不理,掩着脸,直接进了房间大哭了起来。
胤禩刚刚洗完澡,因为天热,就没在屋里,正和凤姐一起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用晚饭呢,两人见平儿如此情态,不禁诧异地对视了一眼。
凤姐心知以平儿四平八稳的性格居然会被刺激成这样,绝对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叫丰儿去将平儿叫出来,想要问个明白。
平儿出来后,凤姐见她一双眼睛已经哭得跟两个桃儿一般了,便说:“大太太叫你去却是为何?怎么一回来就哭?难道大太太给你委屈受了?你说出来,若是其中有冤屈,我自会为你做主。”
平儿哽咽着说:“二奶奶……”
平儿先只是哭,不说究竟,后来见凤姐说的话有几分真心,才吞吞吐吐地说:“二奶奶,咱们进屋去说好不好?二爷也可以一起听听,这事儿,也与您有关呢。”
进了内室,屏退了下人,平儿平伏了一下心情,才说出了原委。
平儿到了贾赦的那处偏院后,见贾赦并不在,只有邢夫人端坐在上首,脸色铁青,手里紧紧地扯着一方锦帕。
平儿不明所以,战战兢兢上前请安,道:“请大太太安。”
邢夫人往旁边伺候的丫鬟喝了一声,道:“全部退下!”
丫鬟们也都慌忙走开,并将门掩上。
平儿见她这般疾言厉色,心里更加慌得跟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似地。
邢夫人又喝令道:“平儿跪下!”
平儿吓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
邢夫人从袖口扯出一个香囊模样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骂道:“你个小浪蹄子!勾引你家主子行此无耻之事我不管,不过,把这等东西大喇喇地带到外面来,什么意思!”
平儿连忙捡起那个香囊一看,见上面绣着一对光着身子的男女正在行那事儿,臊了个大红脸,又想到此事非同寻常,便哭了起来,辩解说:“太太怎么一口咬定是我的?我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邢夫人恨恨地说:“除了你还会有谁?这满府里只有琏儿和凤姐儿一对小夫妻,凤姐儿现今大着肚子,不可能还要行房事,肯定你在伺候了?哼,我原还以为琏儿改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荒唐,将这种东西弄回府里来不说,还到处乱扔。实话跟你说,这东西就大喇喇地扔在老太太院子里,叫老太太的粗使丫头捡着,亏得叫我遇见,夺了下来,不然,老太太见了我,还不得怪我对你们管教不当,才出了这等事情?”
平儿跪在地上,哭着说此物绝非自己所有,亦非琏二爷从外面觅来,实在是平生第一次见,望大太太明鉴。
邢夫人只是冷哼一声,骂道:“就知道你不会承认的!滚下去吧,再有下次,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平儿站起来,哭着就回身要走,邢夫人冷冷地说:“把那龌龊东西一并带走!仔细脏了我的眼!”
平儿这一气非同小可,将那绣囊袖在衣袖里,一路哭哭啼啼地回来。
王熙凤听完平儿的一番哭诉,便说:“行了,我知道了。大太太也真是的,逮着一点子东西,就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往人的脑袋上扣,这也是她平素看我不顺眼,不好撒气,现在来发落我的丫鬟。”
胤禩问:“那东西在哪里?”
平儿吸吸鼻子,将袖子里的绣囊取出来。
凤姐儿先就接了过去一看(这女人太bh了,又抢八八的风头),说:“此物绣工这么粗糙,倒像是市售的东西。若是如此,谁都有可能买到,怎么就一口咬定是二爷弄回来的呢?哼,我原就说是大太太拿着小事扎筏子,往咱们身上泼脏水。”
胤禩从她手上接过来一看,眸光微闪,忽然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说:“平儿!出去叫兴儿给我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凤姐不悦地站起来,说:“怎么?二爷要亲自去为平儿讨公道了?为这一点子小事去找太太说理,怕是不值当吧?”
胤禩哼了一声,说:“我才没有那么闲,这是彻底扳倒二房的绝佳机会懂不懂?”
说完,脚步不停地就走了。
到了贾赦的偏院,贾赦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椅子上把玩一把扇子,见了胤禩,便招呼他说:“琏儿来看,这是我今儿去恒兴斋淘到的一把古董扇子,上面的可是米芾的真迹!”
胤禩看了一番,也盛赞不已,见邢夫人也在,便笑着请安,又说:“听说太太今儿责骂平儿了?平儿回来委屈得什么似地!”
邢夫人见贾赦在场,不好多说,便“哼”
了一声说:“平儿还很会妆狐媚子啊,叫你来为她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