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这个最无助的时刻,她依旧没想起打电话给陆骁,或许是不愿意,或许是害怕他给自己带来更深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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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张晗早早醒了,这一夜的失眠和哭泣让她黑眼圈深得像熊猫,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眶,对镜一看,她觉得如同深渊爬上来的恶鬼。
幸好,这天她本来就请了公休。
按照之前预约的门诊,她下午三点可以去检查和领取处方药。
张晗看了看墙上的钟,想起昨晚自己心绪不佳挂掉了陈筠的电话,到底有些不安,于是决定还是先去医院看她。
张晗倒是生怕陈筠再做出什么傻事来,幸而这天她看上去情绪稳定,老太太正带了早饭给她吃。。
陈筠见她来了,对老天太微微一笑道:“妈,你先去遛弯买菜吧!”
老太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再扭头看了眼张晗。
张晗蓦然发觉,老太太也在一个晚上之间陡然老了十几岁一般,原来她是个收拾得极为妥当干净的人儿,这会儿头发蓬乱,眼角还沾着眼粒子,皱纹争先恐后地抖涌现了出来了,完全失却了精神劲头儿,就跟早上街边走能碰到的拾荒老太太一样。
张晗努力扬起笑靥,“阿姨,有我在呢,你放心吧。”
老太太一张嘴,这嘴就跟筛子似的,没法控制地抖了起来,“小晗,那阿姨先走,你、你好好和小筠说——”
老太太背过身,颤颤巍巍地收拾碗筷,可连那背影都在窸窸窣窣地抖动一般。
张晗目送老太太出门,回过身瞧着陈筠。
陈筠猛地就收起了笑靥,眼中染着层层渲染的哀伤,“张晗,他是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要和我离婚,他、他那么狠心,还要带走小聪吗?”
张晗想起郑聪对她和她母亲的评价,不免叹息,一个男人的狠心不但在于他不再爱一个女人,而是在于他根本也没尊重过这个女人,她的心里不免涌起一股傲气,觉得哪怕有天陆骁不再爱她,她也绝不会让他失去对自己的尊重。
陈筠捧住脸,哭泣着说道:“张晗,我该怎么办?”
张晗听着陈筠“嘤嘤嘤”
地哭着,只觉得头皮跟锯子磨过似的,一阵阵发麻,她忍不住打断了她,双手用力攥着她的肩膀,逼着陈筠抬头看着自己,“陈筠,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这个男人真的已经走了!你再哭他也不会回头的。你看看你爸,你看看你妈,你忍心他们一把年纪还要为你担惊受怕吗?还有小聪……”
陈筠却架不住簌簌发抖,“张晗,我不是你,我这十年根本没有工作过!如果没有了郑聪,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可能去赡养我的父母,去照顾小聪?”
“你又没有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能呢?陈筠,你也是复旦毕业的,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拿起你的专业,你可以做我这个工作,也可以去做专科老师,为什么不能呢?”
陈筠的眼神有些晃动,似被张晗的话语说动,但随即她用力摇了摇头,有些惊恐地提高了嗓音说道:“张晗,我做不来的,我真的做不来的——”
“陈筠,”
张晗被她的神情牵动心绪,她的眼底也涌起泪来,“陈筠,你勇敢点好吗?没关系的,就算郑聪不在,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陈筠一下就扑到张晗怀里哭起来。
“张晗——”
当陈筠缓缓抬起面孔的时候,张晗以为她要与自己说出下定决心振作的话语,却没想到陈筠是在哀求她:“张晗,你和我一起去见下那个陶玉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