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皮带要抽下来的时候,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可傅师长抽完一皮带却把胳膊放了下来,他不解地睁开眼。
傅师长寒着脸在脱外套,见他看过来,便命令道:“穿那么厚,抽上去和挠痒痒有什么区别?把你的上衣全都给老子脱下来!”
秦崇宇顿了两秒,沉声道:“是!”
颜昭若坐在他们后面,看着秦崇宇把上衣全部脱掉,露出小麦色精壮的胸膛,他肩背肌肉也很宽厚,肌肉线条非常流畅,属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体能强悍,爆力很强的男人。他们刚结婚之初,颜昭若每每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暗暗吃惊,有种面对强大的雄性动物时最本能的畏惧,因为在那之前,秦崇宇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偏清隽俊美那一型,和肌肉勇猛之类的词毫不沾边,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什么侵略性,所以总体在她眼里就是一位外冷内热,温和有礼,对妹妹有求必应的男人。
后来结婚了,她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直视他,因为秦崇宇在她心里的形象突然就变了,感觉很陌生,很奇怪。她当时还想着,啊,原来男人其实是这样的,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清风霁月,那么淡然禁欲,他只是把这些特质都收敛起来了而已。
好在他们结婚没多长时间,秦崇宇就回部队当兵去了,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因为他对她而言,多了一层丈夫的身份,无论身心感受到的,无论有没有男女之情,颜昭若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内心深处都还是仰望着他,觉得他就像一颗大树,成熟茂密,能为她遮风挡雨,也让她有了更多的归属感。那时候的秦崇宇,在她眼中优秀完美到,她都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相比的男人。
可结婚越久,那些曾经的仰望之情都渐渐淡去了,直至消失不见,这说来其实是很可悲的事情,毕竟谁也不希望看到自己丈夫过于世俗不堪的缺点,尤其他曾经在她心目中站的那么高。
此时眼看着秦崇宇光着脊背被皮带抽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颜昭若再也忍不住了,她把脸扭到别的方向,不想再看下去。
不是心疼,而是不想接受这原本可以温馨幸福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展的婚姻生活,最后是以她少女时期最爱慕的兄长,仰望的丈夫,这个曾支撑着她走过那段阴暗岁月的男人,最后化为一地碎片,一地鸡毛来作为代价,以及无尽的,不知还需要多少年才能修复的伤痛来结束这一切。
惋惜是很惋惜的。 不过听着皮带一下下毫不留情地抽打在秦崇宇身上的声音,她心里也有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些抽打他身上的疼痛,虽然远远不能抵消她那几十年的痛苦,但她知道这一切该到了画上句号的时候了。
她眼睛灼热,压抑沉闷许多的胸腔变得轻松顺畅起来,呼吸是轻盈的,心跳的感觉是规律健康的,一切让她不悦的因素都消失不见。
就连那皮带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都像是音乐伴奏。
她托着腮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心想,这可真悦耳啊。
好听的她都快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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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师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秦崇宇多少鞭子,总之当停下来的时候,秦崇宇身上已经不能看了。
空气中都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随手拿了块布把皮带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身上的火气也跟着泄得差不多了,一边把皮带穿回裤子上,一边道:“你们离婚那天,我不知道昭若是因为这个跟你离婚,还劝你想办法把她哄回来。现在想想你可真有本事,把老子耍的团团转,然后看着我和你婶子为了你们的事忙前忙后,还害的昭若误以为我跟你是一样的孬种!要不是杀人犯法,老子都恨不得剥了你的皮!还提你当团长呢,我提你个蛋!”
整理好仪容后,傅师长转身看向颜昭若,伸出胳膊对她招了招手。
颜昭若走过去,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叔对不住你,以后叔和你婶子再也不撮合你们俩了,他不配!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没了他秦崇宇也不用怕啥,你还有我们呢,叔护着你!”
说完他让颜昭若一起走,可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对秦崇宇道:“你不是把庞翠看的比谁都重吗,既然已经和昭若离婚了,那你回头准备怎么办,要不娶了庞翠当媳妇,更方便照顾?”
秦崇宇脸色苍白,嘴唇白干裂,身上血迹斑斑,被抽得太狠看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的站不稳当了,面对傅师长地刻意追问,他摇了摇头,却没说话。
傅师长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对颜昭若往前一摆手:“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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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昭若跟着傅师长头也不地走了,秦崇宇在原地默默又站了好长一会儿,才闷哼一声弯腰拾起上衣,忍着痛一件件穿了回去。
穿好走出去,大门外还围着许多看热闹没散去的邻居,他们在外面隐约都听见了傅师长怒骂的声音,以及皮带揍人的声音,都对里面生的一切好奇不已,不知道让傅师长那么大火的人到底是谁。
等啊等,当看到秦崇宇白着脸,顶着一头冷汗出来,都大吃一惊。
“咋啦这是,怎么伤的这么重?”
“哎呀,秦营长你没事吧,我去给你找大夫,你先回家躺着吧!”
“秦营长,刚才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
秦崇宇反应慢半拍的摇摇头,没有理会他们好奇地打探,和担心想要搀扶住他的人,朝着部队的方向慢慢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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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太太和傅嫣从医院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见他们终于回来,但傅师长脸色怪怪的,看起来又像生气又像伤心,总之表情很是复杂,便忍不住问下毒的人到底找出来没有。
傅师长点点头,先问了一句:“你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吧?”
傅太太回答:“没啥事,医生说我吃的少,再说医院离咱们家就几步路,不舒服我再过去呗。”
颜昭若确定她没事就笑了笑,去洗了个手回来,跟傅嫣两个围着傅太太,一人一边坐到沙上,拿了个苹果若无其事地削起皮来。
她这副模样,反倒让傅太太更好奇了,可又觉得她这样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就下意识看向自己男人。
傅师长气的根本坐不下,背着手在客厅里边来回打圈边叹气,然后把刚才生的前因后果都给她讲了一遍,傅太太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掉起眼泪来。
她一把将颜昭若搂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头,抽泣道:“我的老天爷啊,这个小秦怎么那么糊涂呢,放着你这么好的姑娘,去偏心那个黑心肠的妹妹,可那也不是他亲妹妹啊,我实在想不通他那个脑子!枉我以前那么待见他,真是瞎了眼!”
傅嫣也气得直捏拳头,擦着泪道:“我好想打他一顿,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人,以后我再也不叫他姐夫了!”
这母女俩义愤填膺的,而颜昭若此时心情明朗,不想他们因为秦崇宇生闷气,就故意说自己跟秦崇宇断绝关系,以后再也没有亲人了。
傅太太和傅嫣果然上钩,连忙说要让她当女儿和姐姐,不是随口说说那种,而是正儿八经的当一家人相处,还非抓着颜昭若的手,让她立刻改口叫爸妈和妹妹,弄得颜昭若没忍住失笑出声。
她这一笑,让傅家三口知道她已经没那么在意秦崇宇和过去的事了,都松了口气。
不过傅太太还是起身忙活起来,说晚饭要做得丰盛些,又让颜昭若和傅嫣去换个正式点的衣服,晚饭时大家要举办一个拜干亲的仪式,今后颜昭若就和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傅太太那么热诚积极,颜昭若自然不能敷衍,晚饭时跪下认真喊了干爸干妈,领了傅师长两口子给的红包,四个人坐在一起,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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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傅嫣估计是怕颜昭若一个人胡想八想,再沉浸到伤心的情绪里,就找了很多话题聊,小姑娘天马行空的,聊起来也挺有趣,两人就一口气就聊到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爬起来,颜昭若照常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大概是昨天生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岛上了,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委屈得哭到两眼肿成核桃,连续几天不能出门,谁知道一夜过去,她像没事人儿一样的出现了,学生们就很惊奇,想安慰吧又不知道从何安慰,总之一天下来,学生们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光顾着暗中观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