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知意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但她的身体状态告诉她,病情可能会让她比任何人都提前放弃。
她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闻漫,又看了眼手里的试卷。
整洁的卷面、好看的分数……这一切也曾属于过她,现在却由闻漫递交给她,像是小小火炬上跃动的火焰,提醒着她曾见过的光明。
怎么可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融入黑暗。
回到房间,一盏不亮的灯让屋里的黑暗无所遁形。
荡秋千的小兔子挂件在窗边摇晃,底部写着“梦想”
的字若隐若现。
田知意找出题本,对着闻漫给的试卷,把答案遮了,一题一题地做了起来。
等她做完,已经是后半夜。她有些疲惫,却完全不觉困倦。
她想起曾经的某个夜晚,在某本被遗忘了名字的书中,读到过的一段诗:
如何摘得命运的花要经过烈日的曝晒
承受暴雨的侵袭分辨谎言的黑白
越过恐惧的深渊然后路愈陡门愈窄
手握荆棘任血和着泪滴落
才能看见花瓣一片片地展开
周日的晚自习冯钰没来,班主任说她跟不上学习的节奏,转学回老家了,并制止了大家的讨论。
田知意看着冯钰收拾一空的书桌,沉默无言。
她还没来得及在这个班留下什么痕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有几条零碎的传言,证明这个人存在过。
没了冯钰的班级,就更没人搭理田知意了。
她也无所谓。
大家相聚本就是场意外,到了点结束了,便各有各的出路。
国庆假前,学校组织了场月考。
田知意看着发下来的试卷,在心里叹了口气。
……完全比不上以前做过的试卷难度。
即便得了第一也没法让人欣慰。
田知意把月考成绩单发给了父亲,她希冀这分数和排位会让父亲心情好些,说不定到国庆就能来接她回家。
田知意甚至不敢想,如果这份希冀得不到满足,她又该如何。
过了很久,她才收到父亲的回复:
“?”
独一个的问号让田知意有些沉默,她拿捏不准父亲是不明白这个名次意味着什么,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发成绩单。
田知意不想让父亲先入为主地认为她考好了一次就翘头翘尾,用尽量客观的语气进行描述:“这是我这次月考的成绩和排名。”
又过了好一会儿,父亲回了个“哦”
。
田知意摸不准父亲的态度,不敢说话。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田知意刚滑出微信界面,就收到提示栏通知,父亲发了段几秒的语音过来。
田知意点了转文字,是方言,识别成了乱码。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开了外放。
……如果不是必要,她真的不想直面父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