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司徒安然的带领下参观了碉楼的院子。郁郁葱葱的绿植与西北的风光截然不同,绿植蓬勃生长,花朵争奇斗艳,硕果累累压枝头,蝴蝶、蜻蜓、蜜蜂翩翩起舞。
在院子角落两树姹紫嫣红的三角梅前,司徒安然停住脚步,回头向众人介绍:“这两棵三角梅起码有六十年了,据家父回忆,自他记事起,这两棵三角梅就已经存在的了。”
一阵暑热的夏风吹过,吹得满枝头紫色、红色的三角梅摇曳多姿,偶有几朵飘落,落英缤纷,艳丽且绚烂。而置身其中的素颜女子,虽然无任何妆扮与粉饰,却仍把身后这两树妖艳的三角梅给比下去。
在脂粉堆里混了几年的陆和暄,眼角、嘴角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早就知道他的然然姐有着独立且自由的灵魂,不会被世俗所约束,近年在那些爱慕虚荣的脂粉堆里混,更是觉得他十年前相中的然然姐出淤泥而不染,一如莲石酒庄父亲为纪念母亲而栽种的那些莲花。
要多幸运,才能遇见她,并且在十年前,就已遇见。
看了满地的野菊花、探出墙外的月季、落英缤纷的桂花、长着魔幻妖花的百香果等绿植后,司徒安然又带大家转回院子大门,指着大门两边那两棵直指苍穹、健硕有力的仙人掌,郑重介绍道:
“在我们这里,仙人掌是护家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种有仙人掌。这两棵仙人掌也有将近百年历史了,不过你们现在看到的,并非是它们生长了百年的样子。”
司徒安然稍微顿了顿,接着说:
“这里台风多,曾经多次折断过这两棵仙人掌,甚至将它们连根拔起。但没关系,挑它们年轻的掌重新插入泥里,它们就会生生不息,继续长成像现在这样了。”
生命就是一个不断摔倒、不断爬起的循环历程,是终,也是始,一圈又一圈,因圆而满。
48
西西里这个因火山喷发而诞生的岛屿,也生长着让人震惊的仙人掌。第一次见到足足有三层楼高的仙人掌时,陆和暄被它那夸张而蓬勃的生命力所震撼,久久驻足在仙人掌前,仰望着它一片片巨型掌。
在四面环海又大风干燥的西西里,他想起了多年前与然然姐、父亲林磊、哥哥林正一共进的晚宴。那时候然然姐曾说:
“整个西西里岛虽然四面环海,但大风、干燥、阳光灿烂、全年日照时间长、病虫害少,非常容易实施有机种植、生物动力法与可持续发展,可以酿制浓厚型大酒。我们这里,不也差不多吗?”
如今,他终于站在然然姐描述中的地方,吹着然然姐吹过的强劲海风,迎着然然姐曾迎过的猛烈阳光。看着眼前的巨型仙人掌,他想起了西北大漠那些匍匐着生长的矮小碱蓬。
同样是干旱的沙地,同样是强烈的光照,内陆深处的西北地区,绿植矮小不起眼,而四面环海的西西里,绿植可以如此夸张与巨型。但无一例外的,它们的生存同样艰难。
他又想起然然姐对他的鼓励:“暄儿你就是这些沙漠绿植。记住,哪怕没有人照料你,你也能自顾自生长。你不是谁的儿子,你就是你自己。”
那时候的他,以为认回父亲后,人生会有所起色,可以不用像旱地碱蓬那样艰难,可以在更高的上奋起直追……却没想过,更残酷的还在后面。
而诞生这个岛屿的埃特纳火山,也有着晴雪之美。火山口时不时就喷发出焰火,却又被一圈皑皑白雪围着,晴天下,冰与火、动与静就在这里激情碰撞。
看着埃特纳火山口那圈晴天下反着光的白雪,陆和暄就想起遥远的贺兰晴雪,想起那段纯洁、梦幻的往事,心事又重了几分。
后来在埃特纳火山产区参观酒庄时,埃特纳火山又小喷发了一下。
这座千万年的活火山经常喷发,几天一喷,甚至一天几喷。明明刚才还可以看到火山口的晴雪,但转眼间,这方美景就被一片火山灰湮灭。
也正是因为经常火山喷发,这座四面环海的岛屿非常干旱。踩在火山喷发形成的布满孔洞的泥块上,陆和暄目睹了先进的滴灌技术,并拍下照片,将酒庄庄主的讲解记录整理出来,回发给北京的林正一。
从此,莲石酒庄率先引进这种先进的滴灌技术,引得其他酒庄纷纷效仿。
虽然葡萄酒界普遍认为人为灌溉会影响葡萄的质量,但就像埃特纳火山产区多位酒庄庄主说的那样:“灌溉可能会影响酒质,但不灌溉可能绝产,因为葡萄树都旱死了。”
“好了,院子大概就这样,比较原始,”
站在院子门口的司徒安然看了一眼轮椅上的陆和暄,又看了一眼后面推轮椅的菲雪,她的连衣裙都汗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有点不雅,于是接着说,“天气热,要不咱们先进去凉快凉快?”
陆和暄再次仰望这栋花团锦簇的祖屋,仿佛时空切换,又置身于意大利那些历经枪林弹雨以及数百年风霜雨雪的碉堡。
由天然石块垒放而成的五层半碉楼,高度比普通民居的高,墙体比普通民居的厚实坚固,窗户比普通民居的小并设有铁栅,有利于防御匪盗。历经岁月洗礼,仍旧固若金汤。
第五层的四角建有突出悬挑的角堡,当地俗称“燕子窝”
。在这四个角堡及碉楼各层墙体上都设有射击孔,那是炮火纷飞的乱世用于防御时还击敌人用的。
在第五层还建有一个塔亭,乱世时便于侦察敌情,盛世时坐看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