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本质上就是一种饮料,赋予它太多神秘高贵的光环,反而拉开了它与消费者之间的距离。
因此司徒安然看了看与服务员一起进来的侍酒师陈工,礼貌地问:“请问餐厅里有勃艮第杯和甜酒杯吗?”
陈工点了点头,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礼貌地答:“有的。”
“麻烦第三个酒杯都给我们换勃艮第杯,最后两个换甜酒杯,谢谢了。”
司徒安然礼貌说完,便不再解释。
陈工已收到指示,司徒安然记者要干嘛,遵照她指示做就好。他按要求给每人换完杯子后,还让服务员多备了一些空杯子放在一旁。
所以,一个细长型的香槟杯、三个郁金香型的波尔多杯、一个球肚型的勃艮第杯、两个迷你型的甜酒杯整齐排放在各人面前。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被擦拭得纤尘不染,光是这么看着就是一件工艺品,赏心悦目。
陆和暄来莲石酒庄大半年,也悄悄自学了一些葡萄酒知识,知道喝不同的葡萄酒要用不同的酒杯。
他也曾在餐厅的酒窖里看过不同规格与型号的酒杯,知道喝起泡酒要用细长的香槟杯,喝勃艮第酒或一些特殊酒类要用肚子大开口小的勃艮第杯,喝波尔多酒或大多数酒用较为常见的郁金香型波尔多杯,喝甜酒要用特殊的甜酒杯。
但是,这些都是书本上的知识,他可以靠着勤奋与好学将知识点记下来,但在实践面前,他一窍不通。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写着外文名字的酒,是什么酒;他,连英文都没学好,更别说看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匈牙利文……
那个人,应该会吧……陆和暄偷偷看了眼正襟危坐的林正一,后者无时无刻都坐姿端正。当然,然然姐比他更厉害吧……
侍酒师陈工将冰镇二十分钟的起泡酒从冰桶里拿了出来,熟练地开了酒。从瓶口冒出的绵密泡泡为晚宴增添了活泼氛围,一丝花果香气也从瓶口萦绕而出。
陈工先倒了半杯在一旁的香槟杯里,低头嗅了嗅,再喝上一口,一切正常,于是依次给司徒安然、陆和暄、林磊、林正一各倒了半杯。
稻草黄色的清澈液体在香槟杯里翻腾出许多绵绵密密的小泡泡,虽然晶晶亮的酒液只有半杯,但雪白的泡泡却升腾到了杯口,花果香气也喷涌而出。
林磊握着香槟杯的杯柄,举起来,道:“感谢司徒记者来到莲石酒庄实访!感谢阿暄选择在莲石酒庄工作!cheers!”
司徒安然也举起香槟杯,道:“感谢林董、林少给予我在莲石酒庄实访的机会,也感谢今晚的盛情款待!”
陆和暄有些拘谨,但他还是学着司徒安然那样举着香槟杯杯柄。他是知道的,要握就握酒杯长长的杯柄,而不是握杯身。但那都是书面上的知识,今天是他第一次实践,他握着杯柄的手有些抖,声音也轻微发颤。
“感谢林董,感谢林少!”
不擅言辞的他,只有短短八个字。
“cheers!”
四只香槟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至止,晚宴正式开始。
晚宴的头盘是酸奶油佐牛油果三文鱼。西北远离河海,司徒安然当然知道要尽量少吃鱼虾。但能上得了莲石酒庄餐厅晚宴的食材,一般不会差到哪里。
“司徒记者和阿暄都来自沿海地区,以往一定常吃海鲜吧?这里处于内陆,平时食堂也比较少供应海鲜,大多是牛羊,还吃得惯吗?”
等四人的头盘都上齐,林磊问。
“习惯,莲石酒庄的伙食非常好,羊肉真的很好吃。听说羊都是酒庄放养的?”
司徒安然说。
“是的,莲石酒庄确实养了一批牛羊。这里地大,空气好,少污染,在这里放养的牛羊也比较健康。我曾空运了一批牛羊肉到北京款待澳洲来的客人,他们尝了后觉得我们的比澳大利亚的牛肉和新西兰的羊肉还要好。”
顿了顿,林磊补充道:“这不是我吹,而是这些在天地间放养的牛羊,它们本身活得比较开心。虽然它们是牲口,不会开口说话,但也跟我们人一样,有喜怒哀乐,开心的话,它们才长得好,所以肯定比那些圈养的要好。”
“没错,可能有人会反驳,澳洲的牛羊也是放养的,又怎么说?”
谁能想到林氏集团这么一位位高权重的董事长,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像个和蔼的长辈那样絮絮叨叨:
“根本原因就在于,中国人总是觉得国外的月亮更大更圆。其实啊,咱们老祖宗选的这块地才是好的,辽阔,地形地貌复杂,总会有不输于国外的地方,甚至比他们的更好。”
忽然,这位和蔼的长辈话锋一转,挑了挑眼皮,正式看向司徒安然,问:“司徒记者觉得我们中国能酿出世界级的好酒吗?”
这个问题,不单困扰着像林磊这样的民族企业家,也困扰着行业内外所有相关的人士。像司徒安然那样的媒体记者在拭目以待,像李工、马工那样的酿酒师在挑战突破,还有那些品酒师、侍酒师、讲师、酒商也在翘首期盼……
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美国、澳大利亚、智利……这些国家都能酿出世界级的好酒,中国这么大,人这么多,难道不能?
“中国葡萄酒,每年都在进步,只要有进步,就肯定能出世界级的好酒,只是时间问题。”
司徒安然想了想,答。这个回答像是打太极,却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也是中国葡萄酒产业最真实的状况。
思考了几秒,她又补充道:“也许我们的技术与设备还不及美国和澳大利亚等新世界的,工艺与认知还不及法国和意大利等旧世界的,但我们酒区的先天条件一点也不输这些着名的产酒国、产酒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