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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候,李霆云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刺过去:“听闻裴二公子重病缠身,可是缺德事?做多了,阎王也瞧不下去?”
裴琨玉目不斜视,神色淡然的走过他,只在经过的瞬间?回了一句:“前些日子小侯爷大喜,裴某未曾吃上酒席,真是遗憾,待到?裴某成婚时,定给小侯爷送贺贴。”
李霆云听了这?话,顿时想?起之?前裴琨玉跟百胜侯里?应外合,逼他回京的事?,只觉得一股怒火直顶上来,当即讽道:“你的婚事??你还真能将孟韶欢娶进去不成,裴氏清名不要了?”
孟韶欢之?出身何其低贱,给个妾室、允她生两?个孩子已到?头了,李霆云这?般无法无天的人,都无法让她做妻,更?何况家规严苛的裴琨玉?
裴琨玉只淡淡的扫了李霆云一眼。
他知道,李霆云永远理?解不了他要娶孟韶欢这?件事?。
因为李霆云从始至终只把孟韶欢摆在一个玩物的位置上,喜欢归喜欢,但他不会因为喜爱一个玩物,而丢掉他的权势与野心。
李霆云的爱,就像是来自主人的施舍,但是,不会有一个人,真的会从心底里?把自己当成一个玩物来看,更?何况孟韶欢饱读诗书,守礼重贞。
“所以,她只会爱我,就算是我们再相遇一百次,一千次,她也只会选我。”
因为他此生只会有孟韶欢一个女人,因为他真的把孟韶欢当成自己的妻子。
裴琨玉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便走,徒留李霆云一人气到?咬牙。
伪君子,说?的倒是漂亮,他还真要来看看,裴琨玉什么时候敢真的去娶孟韶欢!
当时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们两?人的争端一擦而过,转瞬间?众人入宫,穿过长长的宫道,因今日是夜宴,所以御花园内点满了花灯,这?些花灯不会规规矩矩的点在路上,而是别?出心裁的挂在花间?,琼花明灯交映,各姿颜色分明。
穿过草木葳蕤的御花园,便进了群欢殿内。
群欢殿内没有明火,而是沿柱缠了金丝花灯,花灯上供着婴孩头般大的东海明珠,明珠熠熠,将整个宫殿照的光纤可见,自殿内往外看,恰好能透过三尺长的长木窗瞧见御花园中的花树木丛,殿内还沿着窗下摆了一排冰缸,缸内放着层层坚冰,其内浸泡着驱虫的草药和凉爽的薄荷叶,将整个大殿浸出一层凉意。
席间?客男女分席,男左女右,按着品阶对面而坐,未出阁的姑娘则坐在右侧最后方,等圣上到?了便开席,开席前,人群都可以出去走动,或者去御花园赏花,但开席之?后,便不允再出殿门。
不过,这?非是寻常宴席,大部分女眷都是头一回进宫,都怕惹出麻烦,所以甚少有人出去乱转,大部分女眷都老老实实地在矮案后坐着。
只不过坐着也不可能全都干巴巴的坐着,嫁过人的夫人们还好,都是出过门子、见识过些事?物的人,性子还算沉稳,而那些未出阁的姑娘甚至都从没瞧见过这?么多朝臣,便忍不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偷偷地说?一些小话。
最开始,她们说话多是绕着宫中的花草与那些新?奇的衣裳,偶尔还讨论?两?句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太平公主,说?着说?着,突然间?话题便到?了裴琨玉的身上。
“裴公子似是病重呢。”
有姑娘远远望过去,拿团扇掩着面,轻声与旁的人道:“清减了许多。”
席间的姑娘们便向他望过去。
裴琨玉官拜四品,在文官里?已是极高的位置,与他同辈的都是一些年过不惑的文人武将,独他一人清风郎朗,坐在柱下,珠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泠光,分明他身处热闹的殿中,但却如独坐幽篁,周身绕着淡淡的孤寂,似雾冷竹寒。
就连镀在他身上的光影都莫名的比旁处的更?黯淡,像是这?漫天月光独不肯照他,惹得他落寞难堪,叫人忍不住一眼接一眼的看。
而坐在席中的李挽月却被这?群女人的目光气的直揪手?帕。
这?群贱蹄子,偏盯着裴琨玉来看,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
她爱慕裴琨玉的事?,也不曾被旁人知道,这?种女儿?心事?自然是要仔细藏着的,所以哪怕她被气的心里?发闷,也不曾冒出一点动静来,只是暗地里?偷偷看裴琨玉。
她很久没见过裴琨玉了。
自从那时哥哥强行将她从清河府撵走后,她便一直都不曾瞧见裴琨玉,现下算来,都已有一月了。
这?一个多月间?,她家中甚至还有人给她提了婚事?——她大兄的婚事?定下来,便该轮到?她了,她时年刚过十六,这?年岁放到?旁人家身上离成婚也不远了,偏她拖到?现在,母亲明里?暗里?问?了她多次,她真的快要扛不住了。
到?底该如何让裴琨玉娶她呢?
李挽月沉沉的思索着,垂下眼眸,片刻后,暗下了几分决心。
今日她试最后一次,若是裴琨玉还不识相,她就只能动手?了。
上一次没成,这?一次一定要成。
思索间?,李挽月瞧见裴琨玉竟从殿间?出来了,她立马起身跟上。
——
那时正是六月t?末,七月初,盛夏时候,殿外十分闷炙,一走出清凉的大殿,热风便呼呼的吹到?人的身上,他绕过大殿,立在了殿后的假山荷花池旁静站。
裴琨玉却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殿内人太多,几番言语都在交锋,他从落座开始,便不断与旁的官员打机锋,算计与人心堆积叠压在一起,让他无端的觉得累且厌倦,只有离开那繁杂的人事?,立在湖泊边时,才?能得来些许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