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遥束手无策的站在灶台边,他是真没想到陶釜这么脆弱,只是烧了一会就能漏
刚嫁过来第一天,就把人家锅烧破了,这种事传出去能被村子里的人笑一个月。
可没有锅就做不了饭,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实在没办法,6遥只得出门求助。
赵家对门住着同姓的赵婆婆,右边住着田二嫂子一家,两家人跟赵家关系都不错,6遥思索片刻径直去了对门。
赵婆婆也在生火做饭,看见6遥来了连忙起身招呼他进屋。
“小郎你怎么过来了。”
小郎是对已婚年轻哥儿的一种称呼。
6遥挠挠头,有些尴尬的说,“我想借您家的釜用一用。”
赵婆婆倒也没多问,“等我锅里的饭熟了,你再用吧。”
“好的,好的。”
6遥怕自己一会把别人家的锅也烧漏了,蹲在旁边仔细观察赵婆婆是怎么烧火的。
陶釜并不难用,看了一会就学会了,火不能烧的太旺,柴也不能添太多,要慢慢把锅烧透了才能煮熟饭菜。
赵婆婆一边烧火一边跟他闲聊,“大川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命苦,他娘生老三的时候难产去了,第二年他爹在山上砍柴时摔断了腿,没几个月也去了。”
6遥回过神,听赵婆婆介绍自己小相公的家庭情况。
“那会他才十多岁,大妹妹三岁,小弟还没断奶,全靠他一个人养家糊口,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大人也未必能撑起这个家。”
6遥点点头,自己上辈子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每天还在为吃辣片怎么能不被爸妈现而愁。
赵婆婆道“我那时劝他把小弟送人,前些年逃荒有不少没生过孩子的寡妇,送出去兴许还能活命。”
“可是大川没同意,他说自己是大兄,就算饿死也不能把亲弟舍了。”
赵婆婆说着擦了擦眼角。“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两个孩子都大了,大川也讨上了夫郎。”
6遥心想要不是自己穿过来,夫郎也是白讨,这人命还真够苦的。
赵婆婆很快煮好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煮的东西不多,清汤寡水的只有一碗粟米粥,里面飘着几根菜叶子。
“火就不熄了,你用釜吧。”
“哎。”
6遥赶紧回家舀了半碗粟米,想起外面的两个孩子又添了两把。
院子里赵小豆见他端着碗去了赵婆婆家。
“阿姐,他在做什么”
赵小年摇摇头,“不知道,过去看看”
两个孩子踮着脚悄悄跟在6遥身后,等人进屋后趴在门口听起墙角。
“釜我刷过了,你直接用就行。”
“谢谢婆婆。”
6遥把洗干净的粟米倒进锅里,添上半锅水,学着赵婆婆的模样慢慢添柴。
“昨天大川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几句话,你又”
赵婆婆顿了顿,“大川是顶顶好的孩子,以后你们相处久了就知道了,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6遥明白她什么意思,轻咳了一声说“婆婆说的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赵婆婆拍拍他的胳膊,“这才对嘛好好过日子,来年添个孩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生孩子这件事6遥没放在心上,因为在他心里自己还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出孩子呢别太荒谬了
“婆婆,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老头子也去服徭役了,跟大川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一个丫头早嫁人了,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早些年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逃荒时死在了路上,小儿子前几年得了病也没了。”
提起过世的两个儿子,赵婆婆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伤感,可能眼泪都流干了。
算起来她今年才四十五岁,搁在现代正值壮年,但这封建落后的社会,她已经头花白,满脸沟壑,苦难具象化的刻在了她的脸上。
“你们是从哪过来的”
许是很久没人跟她聊天,赵婆婆显得格外健谈,“我和大川的父母都是从青州迁过来的,前些年不太平,敬王作乱死了许多人,北印、平州、山阳都绝了户,刚好那几年青州糟了灾,老百姓们便自的向别地迁移。”
“当初我们赵家村整整三百多口人一起出来的,结果半路遇上山洪把人都冲散了,我大儿子就是那时候没的。”
“后来就到了这里,这边虽然比南地边苦寒了些,但好歹能活命,大伙也就扎下了根。”
6遥听得心有戚戚,在这个人如草芥的朝代里,老百姓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就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