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容昭便想起前日她尚在病中,主母徐氏哭倒在她跟前,言容齐病重,以换药为由哀求她,为她定了桩婚事。
但那桩婚事,确是任何女子都避之不及的。
闻言,容昭止了步,她转头望向颂春,扯出一抹笑:“怕啊,怎么不怕?可是,我要救爹爹。”
颂春吸了吸鼻子,压住浓厚的哭腔:“您自私一点吧!”
容昭摇头:“容家对我到底有养育之恩。”
她回到院子,身上的罗裙被雨洇湿一片,颂春担心她再受凉,忙侍候她换了衣袍。
她握了卷书,半躺在榻上看。
连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人簇拥着而来。
颂春忙放下手中的绣棚,站起身。
来人正是主母徐氏。
她迈过门槛,看向颂春:“你家小娘子呢?”
容昭早已听见外间的响动,但她没有起身。
“在里间看书,夫人稍待。”
颂春行了礼后,便转身走进来,搀扶起容昭,又给她披了件披风,这才走出来。
徐氏看清来人,终于一笑,她走近握着容昭的手:“可大好了?”
“谢母亲关心,我已好了很多。”
容昭强忍着不适,并没有把手抽回。
“那就好。”
徐氏拉着她往外走:“来看看绣娘送来的婚服,还有母亲为你置办的饰,精美的很呢。”
容昭步履一滞。
徐氏察觉到她的停顿,回身拍了拍她的手:“为救你的父亲,委屈你了。”
颂春的泪几乎跌出眼眶。
这哪里是委屈两个字便可以概括的,她可是要让容昭与人结冥婚啊!
她家好好儿的姑娘,知礼不说,性情又好,便是高门大户也是嫁得的,怎就到了与人结冥婚的地步!
颂春再也忍不住,她哭着拜倒在徐氏跟前:“夫人,求您三思!这冥婚,我家小娘子结不得啊!”
她不住地磕头,直将头都磕破了,血流不止。
当下的冥婚,简直残忍至极,哪怕是穷苦的人家,宁愿将女儿卖作大户人家的丫鬟也不会让女儿去结冥婚的。
只因结冥婚的女子,会被夫家用针线缝住嘴,同男子的尸体一起钉死在棺材中,一起下葬。
那便是蹉跎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徐氏冷眼看了半晌,最后佯作慈爱,望着容昭道:“母亲何尝不知你的苦呢,但是你爹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只有袁家有这一味名贵的药啊!”
见容昭的面色寸寸苍白,她又道:“要不是你爹爹收养你,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早在八岁那年就死在了外头,这么多年的养恩,总得报是不是?”
容昭沉默了片刻,她将手从徐氏手中抽出,矮身扶起哭到崩溃的颂春。
颂春泪眼朦胧,额头上破了皮,青紫一片,她握紧容昭的手拼命摇头:“小娘子,不能嫁,不能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