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凌厉地瞥她一眼,“此毒真力逼不出,药石也不可解。像霉斑一样附于骨骼中。每月发作一次,骨骼会渐渐朽化。平日浑身发寒,三伏天也像置身冰窟。”
莲宝大悟了,怪不得他穿得像月子里的产妇。
“你的酒可能解此毒?”
他说这话时,眼睛像幽暗的洞穴。最深处跳跃着希望的火光。
“能啊。保你立竿见影解毒,腿半时辰就能好。但是……”
“但是?”
他语气很慢地重复。
莲宝压着声音说:“我隔半个月才能发功。大叔要给我半个月。”
他脸一黑,“你逗我?”
“没逗你。你都七十五了,又不是七岁,我逗你没意思。”
莲宝扁了嘴,作出一张可爱的苦脸,“是真的呀。我要是强行发功,很可能会暴毙的。”
他看了她好半天,松口说:“姑且信你。老夫虽然七十五了,可是没活够呢。你现在给了我活命的希望,到时要是搞砸了,你猜我这恶毒的死瘸子会不会让你好过?”
“搞砸了,你拉我陪葬好了。”
她捏捏火腿,“现在你发个誓。”
他拍开了她作乱的爪子,狰狞用力地说:“不发。”
莲宝抓起他的手击掌,“我当你发了,交易成立。现在起你要保护好本神医,别让我落官府手里。我做饭去。”
她一阵风跑厨房去了。
039
?再开口,他也卑劣起来了。.
沈安走进堂屋,垂着脑袋恭敬地说:“既有王姑娘做饭,老奴让人重新煎药。”
“不必再煎。我这死瘸子早点死了清净。”
他的恶气还没消尽,要作到尽兴为止。
沈安连忙表示诚惶诚恐,沉痛地说:“主子,那药虽然效果勉强,不吃总不行。”
余天胤阴阳怪气地说,“吃又怎样?不过就是饮鸩止渴。该发作时照样发作。哪次不是锥心刺骨。我再活半个月就死了。半个月后你准时来收尸。”
凡是把死挂嘴上的人大多是不想死的。
他内心盼的是半个月后柳暗花明、获得新生。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他把生命最后的希望都压那家伙身上了。
“……主子啊。”
沈伯再劝。
余天胤阴恻恻瞥着仆人,嫌烦地说:“别装得很痛苦。知道你们没人是真心的。各个是口蜜腹剑的奸佞。”
沈伯:“……”
他明明是忠臣好么?方才的姑娘才是奸佞的派头。
厨房里,莲宝忙得热火朝天。
余家的灶头是青石砌的。干净,板硬,比她家的泥巴灶更能满足家务控的需求。她的水平都发挥出来了,麻溜地做了几个夏日家常小菜:葱拌豆腐,青椒塞肉,红烧茭白,丝瓜蛋汤。
作为一个把食物看得极重的人,烹饪时是倾注了灵魂的。做出的品相特别美。
她到井边把头脸收拾清爽,仪式感十足地献上了饭菜。
红黄白绿、活色鲜香的小菜铺陈开,宛如一幅圆满的田园画作。沈伯心想,这村姑手艺倒是不俗。摆盘考究,像见过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