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只会是她。
展会开展当天晚上,周粥的工作结束,她从州城飞回北城,她和他一班飞机,他头等舱,她经济舱,从机场打车回家,他的车跟了她一路,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也不管他要干什么,但这次他要是不先道歉认错,她绝不会再去主动低头,她可以哄他,也可以顺着他,可总不能事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周粥下了出租车,推着行李箱往前走,车灯照亮了黑漆漆的胡同,地上的影子被慢慢拉长,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无端生出些慌,又走快了些,偏偏行李箱的轱辘卡到了一个坑洼里,她推不动,也提不出来。
身后的脚步停住,他的影子完完全全覆盖住她,周粥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打横抗到了肩上,她挣不开他,又不想太大动作,招来旁人,只能压着嗓子吼他,“苏柏熠,你干什么?!”
苏柏熠手“啪”
一下拍上她的臀,让她别乱动,沉声道,“几天不见,肉掉了不少,脾气倒是见长。”
声音听着响,其实没用多少力。
周粥气极,低头咬上了他的手腕,恨不得给他咬下一块儿肉来,但是她那点儿捏蚂蚁的小劲儿,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周粥被扛回了车里,扔到座椅上,她撑着椅背直起身,气咻咻地狠狠瞪他。
苏柏熠看着她,跟逗猫一样儿地问,“打疼了?我都没用力。”
周粥拿蒙着水气的眼睛剜他,当然疼,又不是打到他身上,她刚才就该再用一些力,咬不下肉来,也得给他咬出血来。
苏柏熠看出了她的心思,把手递到她嘴边,“想接着咬?”
周粥啪一下拍开他,她才不要咬,他比石头还硬,咬得她嘴疼。
她这个样子,苏柏熠原本阴沉的心情反倒好了些,他反握住她的手,拢到掌心,捏了捏,心平气和道,“来,跟我说说你生的哪门子的气?就因为我那天晚上没来?”
周粥唇动了x动,又闭上。
苏柏熠道,“哑巴了?”
周粥气不过,最终开口,“我难道不该生气?从你第一次约我吃饭,你就这样,你说让我等你,好,我等了,可最后你又不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难道只有你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是,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对等,你在高,我在低,但至少在时间上,我可以要一个公平吧。”
苏柏熠听到最后,忽然笑了起来,很淡,带着些嘲讽,不知道是笑她天真,还是在笑她不自量力,他缓缓道,“你同我要公平?”
周粥绷直腰背,“我不可以要?”
苏柏熠笑容敛起,慢条斯理地开口,“男女朋友,夫妻之间,才有公平可言,”
他顿一下,幽沉的眸光压向她,“你,是我女朋友?”
他尾音落得很低,薄凉的语气里全是讥诮。
周粥呼吸一滞,嗓子堵上了石头。
苏柏熠又似笑非笑地扫她一眼,“还是,你想当我太太?”
周粥杏眸微闪,泛红的眼睛躲开他逼过来的视线。
苏柏熠不许她逃,他抬起她的下巴,沉眼看着她,一字一顿,明明是在逼问,却又有说不出的认真,“说话,你想当哪一个?”
眼泪在眼眶里晃晃悠悠地打转,又被她给逼退回去,周粥仰起头,也问得认真,“难道我必须想当你的哪个才行?”
苏柏熠一点点揩去她眼角的潮湿,动作看似温柔,语气也轻缓,却听出了让人胆战心惊的不寒而栗,“不然呢,你想当谁的?”
周粥嘴唇微颤。
苏柏熠托起她的脸,声音愈发温和,“说,想当谁的?”
她今天要是敢提那个男人的名字,他不介意把这儿当成床,就地办了她,她只有在床上,嘴才会知道怎么软。
周粥睫毛一抖,话粘黏着嗓子压了出来,“我想当苏正集团董事长的,董事长太太,听起来多威风。”
车内积聚的低气压,不知怎么的,忽而就散了些。
苏柏熠睨着她,施施然道,“不巧,苏正集团的董事长是我。”
周粥手脚并用地推开他,缩到座椅的另一侧,和他隔空对峙,她颤着声音回,“现在是,以后还会是?”
苏柏熠伸手又把她扯回他身边,“什么意思?”
周粥道,“你的那位大侄子,叫什么来着,苏凌安?对吧,不是有小道消息传,你们家那位老太爷更属意让他来接管公司。”
有关他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周粥没少看,他拿话这样刺她,她也不想让他好受,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反正今天谁都别想好过。
苏柏熠很想听听她接下来的话,“继续说。”
说就说,周粥把话拽到他脸上,“你现在是高高在上,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没听说过,我现在接近你,说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苏正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和地位,等回头你一朝跌落到云泥,你看谁还搭理你,到时候,没准你还得求着我要一个公平。”
苏柏熠眼锋带刀,“怎么?听你这个意思,你还想去招惹苏凌安?”
周粥不怕死地回,“不行吗?我既然能招惹得了你,自然也能招惹得了他,这样说起来,说不定以后我还要跟着他一起叫你一声小叔。”
苏柏熠怒极反笑,“你大可以去试试,不过你记住一点,不管我是在河东,还是在河西,只要是我的人,你看他苏凌安敢不敢让你招惹。”
周粥一顿,气势蔫下来,她偏开视线,嘟哝道,“我才不是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