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虽然仍然是分食,饭菜的确比往日更加丰富。林林总总十几个餐碟,有时鲜、腌鱼、烤鸡肉、猪肉脯还有荀柔“创造”
的榆钱饭,主食是汤饼。
所谓汤饼,就是面片汤。
如今水稻还只在江南水乡才能种植,黄河以北大多以小麦和大豆为食,小麦的打磨技术尚不成熟,耗费工力,如今日这般需要精细面粉才能做出的面片,在他家也不能算日常。
不过,他的食案与周围人有不同,他有只碗明显就不一样。
荀柔忍不住的探头去看旁边荀彧的食案。
浅口平坦、带着双耳的食器,十分别致,食器内的液体,上部澄清下部有一点白色浑浊。
宴席开始,祝寿时大家都举这只盏,所以荀柔知道这一定是酒汉代的酒,他还没尝过呢。
“阿善想尝一尝醴酿”
荀彧立即注意到他的视线。
嗯醪糟那就不算酒了。
荀柔连忙点头,“可以吗”
荀彧微微犹豫,用桌上的木勺舀了一勺递给他,解释道,“阿善年幼不可多饮。”
荀柔张嘴叼住勺子,勺中的液体被他一吸,落进嘴里,味道是略熟悉的淡淡回甜,但还没等他品出滋味,浅浅一勺就已经落下喉咙,一点香醇的味道升起。
味道淡淡的就像糖水,真的就是很正常的醪糟嘛。
荀柔咋咋嘴巴,捉住荀彧的袖子,“阿兄,再给我一点。”
小朋友刚才哭过,眼圈和鼻头都是红的,眼睫湿漉漉的,显得十分可怜,荀彧一时心软,又给他舀了三勺,再不肯给。
酒食半酣,年轻一辈的荀家少年们,便开始出席表演,或拔剑起舞,或击节而歌,待荀谌表演了蹴鞠戏,荀衍将作剑舞,荀彧携琴,为兄长伴乐。
踏飒流星,翩然惊鸿,剑耀烛光。
琴曲铮铮,清越如泉,和乐且湛。
剑舞很秀,引得满堂瞩目,荀柔的目光,却不小心就移向旁边案上的醴酿,方才一点点,实在不够尝出滋味。
荀彧小哥的盏空了,仆从没有来再斟,旁边桌荀谌哥的盏却是满的。
此时,荀谌正专心致志敲着节拍,他桌上的那盏,离荀柔只有一伸手的距离。
荀柔探过去,将盏挪到身旁,小心的四周观望了一圈。
这一盏同荀彧给他的没什么不同,他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味道来,又看了一眼旁边专心喝彩的堂兄。
他就尝一点,嗯,这个甜度要淡一点再尝,好像要香一点再没没有了
荀柔双手捧着耳杯,仰九十度,盏里已经倒得不剩一滴。
“君、幸、食。”
盏底原来是这三个字。
把杯盏倒回来放回桌上,他晃晃晕乎乎的脑袋,觉得眼眶、脸颊和额头都微微烫,有种虚飘的感觉,头脑中仿佛生出云雾缭绕,翩翩然。
糟糟糕了曾经有过的经验,让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是不是度数高一点
就算是心底生起的不妙,此时他却像被莫名的托着,轻飘飘的,想要认真思考,认真应对,都没办法郑重起来。
双手捧住烫的脸,荀柔很想严肃认真的反省,但就是没有办法集中注意。
堂兄荀衍的剑,陡然千变万化,无数幻影,如漫天暴雨梨花,已然变成特效加持的武林高手,倾身弹瑟的小哥荀彧,则蒹葭苍苍,在水一方,朦胧的伊人。
剑势一收,曲声一住,满堂喝彩,显然表演完了。
接下来接下来,该到我了荀柔模糊的想着。
“阿善”
在荀谌诧异的呼唤中,双手撑着食案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当的走向堂中。
“燕燕于飞,参差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隐公十一年,春,滕侯薛侯来朝;夏,公会郑伯于时来”
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