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我没这么早睡的。”
睡意突然来袭,她用力眨了眨眼,看见他还在笑。真不喜欢他这种笑容,好象很无所谓,她不想他用这种笑颜来对她。
“成兰,妳想不想知道妳胆子这么小的原因?”
他的声音好象从远方飘来。她很想回答,却发现睡意浓到必须仰赖他的扶持才能站稳。
“是我故意让妳变成这样的。我们的缘份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就到……这一世是第十世吗?以前觉得好久,现在忽然发现好快啊……”
咦,他在胡扯什么?说故事吗?
“妳还记得妳念过一则神话给我听吗?里头的主角就是我啊,不过,那根本是骗人的!一开始,我恨死妳了,我是受人膜拜的神仙呢,妳是什么东西!老天要惩罚我,谁要理会!偏偏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一定与妳相遇,妳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妳有难,我一定在。不是我刻意要救妳,全是老天爷搞的鬼!妳会爱上我,然后遗忘我,全世界的人都会跟妳一块遗忘我!老天有情?哼,只要一犯了错,绝对没有原谅两个字。”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她很想要振作精神,却发现自己连眼皮也张不开了。
“明天我要上哪呢?”
等等、等等,她没有要他搬家啊!不管他是谁,她都要!都要的!她已经当作没看过那卷有他的录像带啊!她也永远不会质问他,为什么他会存在她没有的记忆里?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啊!
“老实说,妳表叔这种身分,是最后一次了。以前可好办了,要当妳兄长欺负妳都可以,现在我连最后一点法术都没有了,彻底是个人了,真麻烦啊,以后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眼皮好象被亲吻着。拜托,她听不懂,别走!别老说话这么无所谓,好象在谈论天气一样!她不会忘记他,真的不会!
整个人好象被抱起来了,她极力跟睡神抗争,可是好困好困……
当贺时贵抱她进屋,放她到床铺上时,看见她紧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放,他微一愣。她一紧张,就很喜欢抓着他的袖子,害得他毛衣左右袖有点不太平均,每次他一嘲笑她时,她就又气又恼,却完全无法跟他的利嘴抗衡。
他微微一笑,哼着走调的歌曲,帮她盖好棉被,投给她很无所谓的一眼后,退出卧房。
客厅内,一片黑暗,他也懒得点灯,就站在窗前看着下雨的天空。
突然间,他发疯似的踢开沙发,掀了桌子,用力撕下墙上磁板上每一张写着甜食点的便条纸。
还不够吗?他的罪赎还不够吗?他见鬼的才会想再回去!他只想留下来,待在这里,让每个人记住他……让她记得他,而不是在她的记忆里不停地把他消灭!
他想要未来!想要她建构的未来!就算再平凡,他也只要这样的生活!他受够了被人不停地遗忘!
每一次被人遗忘,他有多痛苦,有谁会知道?有谁会知道?这样的痛苦还要重复几次?
黑暗里,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十指成拳,忍住捣毁这里的冲动。他耙了耙一头乱发,深吸口气,平静自己的情绪。
“对了,她做的椰子糕还没吃完,丢了多浪费。”
冰箱冰着她很认真做的点心。他微微扬起笑,全数搬了出来,就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地吃完。
等到他吃完,顺道收拾行李,将客厅收拾干净后,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他提着行李,没有再转到卧房看她,走出屋子。
电梯门一开,里头正好是隔壁的邻居,她讶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贺时贵连一眼也没看她,径自走进电梯里,按下键。
“这么早,你……”
合上的电梯掩去她后来的话,随即迅速下降。出了大楼,他看见垃圾停放的地方,随即将一箱行李丢进去,然后转身离开了。
过年后的天气阴冷冷的,虽然已经不会三不五时来阵大雨,但对于必须上辅导课的师生而言,每天都得把自己包得像粽子一样,很哀怨地来到学校。
这一日,连成兰穿着她衣柜里最厚的毛衣跟长裙,围上围巾,就差没有戴上毛帽,等着公车时,忽然有人叫道:
“老师,老师,连老师!”
田单斜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奔出来。“等一下!”
连成兰转身一看,看见他穿越马路,吓了一跳。
“田、田同学,你小心点!”
红灯耶!
田单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很不好意思地问:“老师,我是不是带给妳麻烦了?”
连成兰愣了愣,面露疑惑。
“那个……我听说,有人误会每天送花给老师的,是结婚的郑主任……”
他搔搔头发,不敢直视她,难得吞吞吐吐:“那是我送的啦。”
“你、你送的?”
他连忙摇手。“老师,妳不要误会。我是气不过周老师那天讲妳……所以我想,每天一朵花附上纸条,妳总会记住的,是不是?”
在讶异中回神,她才想起好象有一天周美怡曾当着学生的面提过,虽然名中有个兰字,却神经少了一条,记不住花名。
这个小男生,心思好细腻哪……
她一定是把话说出来了,田单抱怨地回答:
“我也不想啊。我从小到大都心细如发,很像女生吧……连做蛋糕,不,我是说我家做蛋糕啦……总之,下学期能学武术真的是太好了,这才是男生该学的王者之道啊。”
“……哦。”
原来如此啊。
“老师,真是不好意思。”
“不,不会。”
田单搔搔头,突然想到一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