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明明就是问个问题,之前僵持着的时候什麽过分的话没说过?什麽过度的没玩过?孟昀舟这个时候却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胆怯着,他怕陶挚想的和他猜到的是一样的。
就奇了怪了,好像从贺盏口中知道陶挚偏头痛开始,孟昀舟就没底气了。嫉妒,好像一个小女孩发现每天和自己手拉手去卫生间的小闺蜜除了自己还有更好的朋友、自己不是那个唯一。
那是不是换个人,比如你是贺盏的助理,你也会为他玩儿这偷梁换柱的一出、你也会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你沖进来,是不是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助理,在挽救影帝孟昀舟的声誉?
有时候人的疑惑太多了,反而就不会去问别人了,他更情愿自己回答,即使答的都是错的。
疯太需要气力了,孟昀舟活了三十八年没觉得累过,现在觉得累了。他突然意识到陶挚变得不像当初的陶挚、陶挚选择戴上助理小陶老好人的面具,大概就是因为累了。
“我知道他对你的意思。”
陶挚不像他那麽吞吞吐吐,嗓音却比他的更干涩,好像一辈子没有开口说过话。
“那天,他跟蹤我从学校到破屋的那天,他给我吃了药,我确实昏过去了,但是你来之前我清醒了一点,就是你进门之前,我听到了。”
他说话的时候一顿一顿,把完整的句子切成一个一个字,掩饰他喉头的哽咽。
“他抱着我,他亲我的脖子,他在叫你的名字。”
孟昀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但是就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受过某种训练,这个时候不需要思考就能行动起来,于是他看着陶挚,把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拉下来,放在他自己腿上,然后松开手。再一看,陶挚在他的‘操作’下,坐出了一种嫌疑人受审的味道。
“我那会儿準备拿电脑砸死他。”
陶挚说道。
孟昀舟的手握成拳,颤抖着,克制着。虽然他觉得没什麽好克制,但现在就是无法随心所欲去抱他或者怎样。
但陶挚很快说道:“但是我突然想起那本相册,虽然也没什麽联系但是,但是,但是”
他说了很多但是,但是,但是,想说什麽都被但是偷走,他的脑子就乱了,于是转过头看孟昀舟,看一眼,像被吓到一样猛然把头转回去,好像这是一个好的惊吓,让他想起他想说的。
“我不想你那本相册上有一个那样的我,就像我无法接受那个直播,屏幕上是我那样一张不堪的照片,下面的tag写着你的名字。”
人们因为孟昀舟点进去,看到一个那样的陶挚,这感觉,这感觉就像就像买了一个很漂亮的面包,一口咬下去,发现里面有一只苍蝇。
陶挚这样想。
我是你人生中的苍蝇。
但是孟昀舟来拉他,在他被陶成果推下楼的瞬间,孟昀舟踹破门沖进来,不顾窗框上的碎玻璃,不顾手臂放在上面像肉类被放进切肉机一样被切割的剧痛,拉着他,死都不放手,不管下面还坠着一个他恨之入骨的陶成果。
“我在想,我可能做错了。”
陶挚露出非常迷茫的表情,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揪紧裤子,然后放开,循环往複,描画他的无措。
“我在想,cifer、珍妮姐、雅妮姐、梁哥、彭导你身边都是很棒的人,我如果真的杀了人,我就真的是你的一个污点了,所以我把电脑扔掉了。”
他话音未落,孟昀舟抱住他,不像之前发疯的时候那麽紧,给了他呼吸和说出所有想说的话的空间。
“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高光时刻,第二个才是拿影帝。”
“你,你突然发神经啊!”
夏阳可真的太不会骂人了,翻来覆去只会骂神经,亏他还在孟昀舟的地盘受了这麽久的熏陶,果然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后天想学也不一定学得好。
“闭嘴,出去。”
贺盏惜字如金,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我出哪儿去啊,你坐在餐厅让我出去,你是要我出门吗?”
夏阳一脸震惊,心说这辈子第一次见不讲道理的人就这麽不讲道理!
“我不出去,这是陶哥和舟哥让我住的,他们让我出去我才出去。”
他大着胆子走到贺盏边上,用足了劲儿拿肩膀撞他:“你!你出去,我要去给陶哥舟哥做饭吃了。”
贺盏此刻思如泉涌,是真分不出神来理他,侧了侧身,直接把通往厨房的路让出来了。
虽然他本来也就没挡着路。
夏阳见对方又这麽‘讲道理’,觉得自己很不讲道理,怀着满腹不好意思,就这麽恍恍惚惚地打开冰箱,拿出一颗大白菜,稀里糊涂地抱着进了厨房。
“喂!”
“那个谁!”
夏阳太自觉了,屋里就两个人,怎麽想都是叫他。这要是换个别人来,或许就不理不睬了,但是他良心过不去,实在不忍心让别人吊着嗓子一直喊自己。
“你有什麽事啊?”
贺盏站起身,夏阳才发现他面前的餐桌上摆了零零散散一大堆白纸,全是急忙之中写下的鬼画符,辨别难度大概和甲骨文有的一拼。
“学过音乐吗?”
夏阳疑惑地眯了一下眼,随即说道:“跟我爷爷学过拉二胡。”
“那认识五线谱吗?”
“不认识,学的12345那种。”
贺盏想了想,哦,那是简谱。便道:“行吧,你先去吧,一会儿我叫你再来。”
这一来二去,泥人都要有脾气了,夏阳拿着菜刀出来的,拿着刀把双臂一抱:“你叫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