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激的情绪对孟姚瑟来说无疑是在自杀,但她无所谓,她用尽全力嘲笑陶成果,把医生引来也无所谓,往来的病人护士往里头看她也无所谓,她好久没这麽畅快过,仿佛车祸之后错位的经脉全部打通了,只要她想,她现在就能下床,行走如飞。
太过瘾了,真的,比毒品和酒精曾带给她的快感还要爽。从知道陶成果和她结合只是为了她那个哥哥开始,孟姚瑟就憋着一股无法宣洩的恶气。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受辱,一种对她的存在和人格的侮辱。孟昀舟比任何感情中的第三者更可恶,他就像婚礼上拐走新郎的伴郎一样,给人一种惊世骇俗的、可笑的痛。
她爱过陶成果,在那之前。因此她更加痛恨孟昀舟,孟昀舟有什麽好?可就是人人都会爱上他。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好荒唐好荒唐,孟姚瑟甚至産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恐惧,担心自己也会爱上孟昀舟,这真是太恐怖了。
她笑得太畅快了,好像这辈子从未笑过,全都憋着放在这一刻,她笑得下巴酸了还是停不下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宣洩她的情感。
有脚步声响起,孟姚瑟那样狂笑着却也能听到,那似乎不是通过听觉,而是一种生的纽带缔造的心灵感应。
“去开门。”
陈威还愣着,被孟姚瑟的双眼一扫,顿时又是如蛆附骨般的寒。
“我说,去把门打开,更热闹的来了。”
不用打开门,只需走到门边,陈威就已经透过窥窗看到了孟姚瑟说的‘更热闹’。
他打开门,陶挚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来,关上门。
“好久不见。”
不是对他,是对孟姚瑟。
孟姚瑟刚才那阵笑后劲太足,以至于她面带笑容看着陶挚的时候她们俩真像一对普通的母子,母亲住着院,儿子来探望。
陶挚说完那句好久不见,再也没看孟姚瑟哪怕一眼,他径直走到病房的卫生间,推一下门,锁着,他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了。
“陶成果,因为你是蛆,所以一定要在厕所里做这种事情吗?”
这的确是病房的厕所,放着一把折叠桌,桌上是电脑和陶挚的照片——照片已经倒了,电脑还亮着,陶挚走过去,一把合上,发出嘭的一声。
陶成果被揍得大概就剩两口气,说不出话来,但眼神依旧黏在孟昀舟身上。陶挚看一眼,好恶心,直接拎起电脑拍在了他脸上。
“桃子。”
孟昀舟仍拿着那把刀,不知经历了什麽,刀把脱了,他徒手捏着刀刃,手上全是血。陶挚抓着他的手腕,打开他的手掌,把那把刀拿到手里,然后抱住孟昀舟,很快很快,他松开他,然后趁着孟昀舟的失神,把他推出卫生间,然后反锁上门。
“舅舅,我心机重吧?但凡换个人说不定都想不到这上面来。”
他笑起来,依旧是那种像是被雨淋过一样湿漉漉的笑:“舅舅,第一次演戏,我好紧张。我演完我的部分了,该你了。对了,记得从影帝的角度评价一下我的荧幕首秀,我们电影散场了见。”
“陶挚!陶挚!”
卫生间的门刚才已经被陶挚踹坏了,只能合上,无法上锁。陶挚关上门,把喷头下蓄水的水桶推过去,再加一张折叠桌,看了看,把拖把卡上去。
依旧很脆弱,孟昀舟用那麽大的力气砸,眼看着门就要塌了。要不是林铮带着人在外面守着,这一整房间的人都要上社会新闻。
孟昀舟有种怪异的感觉,他觉得陶挚这样说的话,大概这场电影不会有散场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再见了。
“陶挚!我求求你,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里面没有声音,孟昀舟正要撞门,陶挚的声音才传出来:“舅舅,耳钉我很喜欢,颈环我也很喜欢,你给我的我都很喜欢,还有相册,我也很喜欢。”
“陶挚!”
“砰!”
“啪!”
第一声响是那麽不祥,但在那同时踹开了门的孟昀舟并没听到,因此当他看见并没有人的房间,他第一反应是揉眼睛。
但他很快看到了散落在窗边地面上的碎玻璃,碎玻璃,一块一块,像破碎的心髒。
“陶挚!!!”
28
“你这是?”
“冰激淋化了。”
“吓死我,你这冰激淋怎麽化出一股如丧考妣的味道。”
“你还真有够绝望的,你家狗绝育都比你绝望。”
“你这是劈腿被抓了?”
黑头发的brian咽了口唾沫,像咽下去一块儿石头。
“是失恋。”
“哦,有点儿那味儿,就是表情略略有些奇怪,仿佛对方卷着你的钱还带着你的兄弟跑路了似的,不过还是有进步。”
“舟哥,有不少观衆想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呢。”
万雅妮今天穿着一身米白色连体衣,扎一个高高的马尾,露出精致的轮廓,比以往看着更利落。
孟昀舟侧身,越过彭程去看她:“哦?什麽问题?”
“那个快闪直播的剧本是你写的吗?”
孟昀舟扬声笑起来,笑完对着镜头作了个揖:“大家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像是那种有文化的人吗?”
彭程拿起话筒插进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听温导说你拍《虎穴》之前给周勇写小传,六天憋出八百个字,还净是别字。”
“导演,不带这样当衆处刑的吧。”
“哎哎哎,我要插个嘴,当初我和老孟拍《福到我家》的时候,他可挺有文化的,他不是演个中学老师嘛,备课本儿上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个儿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