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薛姓公子,冲进红英馆,杀了当家花魁。”
胡南枝一眯眼:“这案,有何难?”
廷尉左挤眉弄眼,吞吞吐吐:“薛……胡大人,咱们卞京最大的那个薛家……”
胡南枝一想,明白了,现在主管官吏擢选的奉常位上,可正是新贵薛零渡。
“薛零渡大人的公子?”
廷尉左鼻子眼睛挤成一团的说:“是,还是嫡出的独子,而且,薛大人还没续弦呢。”
明白了,这要是杀了,就是让薛家绝后了,怪不得这个廷尉左害怕。
胡南枝要探他一探:“你意欲如何处理啊?”
廷尉左看着胡南枝的表情,看不到个所以然的倾向来,就小心的说出原意:“这薛公子是拿着这花魁的卖身文书去的,这花魁本是薛公子的贴身丫鬟,其实已经有了侍妾的实际了,却不想人口买卖废除后,这丫鬟怎得也不肯再待在薛家。没成想,无处安身,却最后在红英馆卖艺,最后在卞京一炮而红,成了花魁,每日被官家富商的公子围着哄着,千金难买一笑。这薛公子实在看不下去旧日情爱流连他人床第,拿着身契去红英馆,要这花魁跟他家去,花魁仍不肯,这才下了杀手。”
言语间都是对薛公子的同情,他抬头再看一眼胡南枝,胡南枝面容无所动。
两个书吏远远的听了这颠倒八卦,又听了此中难办处,在侧方,表情微妙控制中,仍是十分精彩,这样的案子烫手,得亏不是自己办啊。
廷尉左只得继续说:“不若念着这番情缘,给薛公子个轻判,三五年到再放了出来,也是两边都有交代。”
他再看胡南枝,胡南枝嘴角微微上扬,若是去年此时,怕他也应是这样想吧。
但此时非彼时。
当上位者以天下权利弊,他亦不敢以人情做计较。
“杀人偿命,如此简单的案件,相信左卿能够秉公处理。”
廷尉左一愣,反问:“这可是有身契的,是花魁先叛的主,难道逝者就无尤?”
胡南枝仍是笑意浅浅,问:“我中州现在哪有身契这样的东西,如无身契,何来背叛?”
廷尉左:“大人……”
胡南枝:“便是这么判,才是给身契废除支撑,才是给曾身上贴着身契的人真的庇佑。”
廷尉左还在挣扎:“为了一个青楼女子,斩朝中大员独苗,胡大人,您可掂量好了啊。”
“我胡南枝哪能掂量人命轻重,是咱们中州的法令,已经掂量过了,人命相等,没有轻重之分。”
廷尉左不敢再次违逆,退了出去。
两位书吏,见到此情景,看向胡南枝的眼神里光芒闪烁。此刻,在他们眼里,胡南枝就是正义、正直的化身啊。
果然这样的人物,才堪为廷尉!
胡南枝目不斜视,但他能感到两个书吏眼神的炽烈,内心的得意快沸腾出来了。
他故意压着笑意,肃然道:“廷尉府内你我身正,才有天下公义。”
两位书生全然信服,一拱手,道:“学生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