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苦。”
他说。
“啊?”
她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我给你拿糖。”
悬起的心稍稍落下,好像是她想多了。
凌骁早就承诺过的,叛军一旦被灭,就放她离开,他虽说强势又霸道,但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准确的说,他没有必要对她言而无信。
更何况,他自己也清楚,如今她已经和老夫人辞别,凌家她已经没有理由回去了,他又何至于把她带回去自找麻烦?
她去八宝盒里拿了一块梨膏糖,送到他唇边。
他垂眸看一眼这块梨膏糖,眸色微凉,偏开头:“我不爱吃。”
她眉头微蹙,都是糖,他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她又随手拿了一块蜜饯送过去。
他勉强张嘴咬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舌尖扫过她的指尖,湿润的触感让她指间轻颤,忙收回了手。
她有些慌张的抬眸看他,他却神色自若的将那颗蜜饯叼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好似什么也没生。
她手指收进掌心里,捏着帕子,擦了擦。
这一日,月瑶照例守在凌骁的帐篷里照顾他,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感,她照顾的十分用心,事事亲为,没有半点推诿。
凌骁身子虚弱,脾气也比之前好了许多,由着她照顾,也没有对她要去扬州的事有任何异议,也不曾故意刁难她。
他们之间气氛难得的和谐,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无法深究的微妙。
“侯爷,罗将军求见。”
剑霜进来道。
就要班师回朝了,凌骁已经吩咐由赵将军来收尾,但许多事情还是得向凌骁汇报清楚,由他定夺。
“让他进来。”
月瑶则起身:“我去看看药煎好没有。”
她匆匆走出去,正好撞上了候在外面等着进来的赵将军等人,匆匆打了个照面,她福了福身,赵将军则拱手避开了视线。
虽说侯爷没提这个女人如何处置,但军中上下都看得出来侯爷对她的重视,往后是个什么境遇谁都说不准,他们哪儿敢怠慢?
月瑶一抬眼,却看到跟在赵将军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好像有些眼熟。
那人也低着头抱拳行礼,没有看她。
她脚步匆匆的离开。
赵将军立即带着人撩开帐篷帘子走了进去。
月瑶去了外面篝火堆处,春儿正守着药炉子,见月瑶来还有些诧异:“娘子怎么来了?”
月瑶走到她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侯爷在议事,我随便出来转转。”
她看一眼药炉:“药煎好了吗?”
“还没呢,不过也还没到吃药的时辰,娘子不必急。”
军医吩咐过,一日三次汤药,凌骁现在只剩下晚上的汤药没有喝了,等他议完事,大概时辰刚刚好。
月瑶看着那药炉子,盯了许久。
“娘子,”
春儿忍不住问:“奴婢听闻莲花教已经被剿灭了,咱们还去扬州吗?”
月瑶捏着帕子的手倏地收紧,眼神坚定:“自然要去的。”
一个时辰后,赵将军等人从凌骁的帐篷里退出来了。
月瑶则端着已经熬好的汤药,再次进了他的帐篷。
他正在床上看密函,神色冷肃,在抬眼看到她的一瞬,通过气势和缓了许多,眸光也添了几分温和:“去哪儿了?”
她端着药走进来:“给你煎药。”
他唇角微扬,看着她捧着药碗坐在床边,搅动着调羹给他把药吹凉,他心里觉得格外熨帖。
他喜欢她围着他转,他喜欢她目光所及,心中所想,都是他。
她将吹凉的药送到他的唇边,澄澈的眸子看着他:“侯爷,喝药了。”
他微微低头,张嘴喝下送到他唇边的一勺药。
他眸光微滞,再抬眸看她,她似乎有些紧张:“怎么了吗?”
他一双漆眸无波无澜,却像漩涡要将她吸附其中,声音平静:“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