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被押入南狱,就是他奉旨来审我,我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至少有一半都是拜他所赐。”
阮如玉微微皱眉,“他现在不是在南狱当差吗,为什麽腰牌上写的却是北狱?”
“这就要问他的主子了。”
“他主子是谁?”
“不知道。”
萧景衍话锋一转,“不过,过了今晚,十有八九就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季青今日来太学之事应该已经传了出去,所以,谁召见季青,谁就是他背后的主子。”
“原来如此。”
阮如玉点点头,语气中颇有几分赞许,“想不到嘛,你还挺聪慧的。”
萧景衍神情淡漠,并不答言。
“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生气了?”
“我方才和你说,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一半都是拜他所赐。”
“我知道啊,有什麽问题吗?”
萧景衍拉住她的衣角,声音低沉,“你不关心我的伤势如何,却关心季青的身份归属,阮姑娘,你不觉得你这个盟友,当的有些不近人情吗?”
阮如玉闻言一怔,半晌才说,“是吗?”
“嗯,如今我们同道而行,怎麽说也算是半个朋友了,你应该多关心关心我才是。”
阮如玉爽快道,“行吧,那我以后多关心关心你就是了。”
萧景衍扬唇轻笑,“这还差不多。”
阮如玉想了想,说,“言老的脾气一直不大好,你等下要小心。”
萧景衍有些不解,“言老已近花甲之年,我有什麽可小心的?”
阮如玉扶着枯树,匀了口气,“你可知,自从三年前太子获罪,株连甚广,昔日太子的故交旧友,无一敢言,只有言老不顾孱弱病体,在广阳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最终体力不支,昏死过去,醒来之后,言老便开始说胡话了,世人都说他疯了。襄阳王不相信,他来到太学探望言老,可言老形容癡傻,举止疯癫,竟将襄阳王随行的侍从撞落山崖,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问询言老了。”
萧景衍微微仰头,望向掩映在乌山白雪之中的柴门小院。
太傅,你这又是何苦呀——
十余年前,言老是大梁的一个传奇。
朝堂依靠中正推举选拨官员,这就导致青云之路几乎都垄断在世家大族手里,寒门士子或是毛遂自荐,拜入世家门庭,或是谒见无门,走投无路,不得不放弃经年所学,另谋出路。
言老的故事,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彼时的言老已经年近半百,却依然一文不名,一事无成。
他年轻时饱读诗书,精通治国理政之道,可那时他不喜逢迎,白白错失了许多好机会,等他决意放下傲骨与自尊,试图找个高门大户做自己的登云梯时,早已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了。
想也是,少年才俊有如过江之鲫,谁还会瞧得上一个不善言辞的白胡子老头呢。
毕生所学,无处施展,他大哭一场,投河自尽,却正好被途径青溪的萧景衍救了上来。
如果说言老是一匹千里马,那麽萧景衍就是他的伯乐。